第三十五章 小建林的笑脸
萌先森2020-10-03 21:373,059

  叶银凤慢慢喝完了饮料,把杯子放在东厢房门口的长凳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大牛家的东厢房是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山村里的人家,大多每户人数不多,而每家每户的房间数量不少,于是就专门有些房间空出来放置杂物。方大牛家本来只有三个人,而且小建林是和他们夫妇睡在一个房间的,所以空的房间特别多。这间东厢房,大约有将近四十个平方米,若是在城市里,可以一块值得充分利用的空间。可是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在方大牛家里,也就只能用来堆放杂物了,别无其他用途。

  东厢房虽然面积不小,但显得拥挤而零乱。山里人家,一些废旧的农具家什不少,虽然没有了,却也舍不得扔掉,就放在家里,堆了老大一块地方。加上方大牛家因为本来孩子要送出山外抚养了,更加无心收拾家里,许多东西就往东厢房里随便一扔,因此杂乱无章。

  东厢房里黑乎乎的,叶银凤摸索着,找到了门边的电灯拉线,轻轻一拉,“啪嗒”一声,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不过这光亮并不足够,这个房间的灯泡是15瓦的,而且用的年头久了,更显昏暗。整个东厢房,还是显得颇为昏暗,尤其是那些被杂物遮挡的地方,更是显得异常黯淡。

  这个房间,叶银凤以前从来没有进来过,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里面的光线,看清了里面的大致布置。王秀梅说过,丝瓜络在谷柜里。叶银凤看了看,谷柜就在窗子旁边。

  叶银凤走过去,拿走放在谷柜上的一些杂物,打开谷柜的盖子。里面果然有几只丝瓜络,放在稻谷的上面。叶银凤拿起两只丝瓜络,随即关上了谷柜的盖子。“啪,啪”,两只肥大的老鼠从高处掉下来,砸得谷柜盖子一阵响,下了叶银凤一大跳。她定了定心神,向房门走去。已经快走到房门口了,叶银凤忽然发现,在昏暗的房间里,西面墙下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处地方有特别的亮光,与整个房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这亮光,明显比房间里的灯光亮一些,而且,好像还带着一丝彩色。

  这光亮让叶银凤相当好奇,也有一丝惊惧。她想走过去看看,但一下子有没有挪开步子。到底是什么?她站在那儿,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角落,心中满是问号。

  手拿丝瓜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叶银凤心中的好奇终于战胜了惊惧,她掉转头,向那个角落走去。

  长毛洞前,原本那些不敢上前的村民,也纷纷挤上前去,把王松山围在垓心,密不透风。对方老金提问的“到底在干什么”,王松山仍是充耳不闻,仍在不停地叫着,不外是些“鬼啊神啊饶了我吧”,“我今后再也不敢了”等等。他的嘴角有血迹,不知道是额头上的血水流下所致,还是从口腔里冒出来的。他已经声嘶力竭,满脸的血水和汗水,让围观者更感恐怖。

  “老金叔,你看着怎么办?”金世节问方老金,声音里,明显透着恐慌。可以说,金世节是五方村胆子最壮的人,他敢一个人上山打野猪,他敢深夜里一个人进山抓猎物,他甚至敢半夜去先人坡的坟地坐一会儿,可是此刻,他也是和别的人一样胆战心惊。

  方老金摇摇头,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的样子。他已经完全认定,王松山是被冤鬼缠上了,诱因就是他的贪婪,利用冤鬼的作祟而在村中骗钱。冤鬼在缠上了王松山之后,会对其他人怎么样?方老金忽然觉得,这次来长毛洞祭拜,也许并不是太合理,万一冤鬼们不领情呢,把来的人都看成是王松山一伙的呢?想到这里,方老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三林、玉清、金世节,”方老金说道,“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了,到底是让王松山留在这里好,还是我们把他带走。他就是不说话,我没办法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方老金的声音变得非常之轻,“我在想,冤鬼从去年起卷土重来的原因,现在是谁也搞不清楚。那么,会不会在缠上王松山之后,告一个段落呢?”

  金三林非常不解,“可是,那些小孩子和王松山是截然不同的呀!如果王松山被冤鬼缠上是事出有因的,那么,那些孩子呢?从你的孙子天宝儿到今天的小建林,他们有什么过错?或者说,村里的人们有什么过错?”

  方老金说道:“这些,我想最早可以从当年‘破四旧’的时候把小庙拆个一干二净算起,这当然是得罪鬼神了。可是,为什么在这么多年后才表现出来,我就搞不清楚了。我想,总有一个原因,直到现在大家还不知晓。”

  王松山的嚎叫声渐渐轻了许多,但仍然持续着。众人听着这个,再听听方老金他们说的话,脸上和心中都是阴云密布。这一夜,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忽然,一个人冲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揪住了王松山,表情十分凶狠,似乎要把王松山狠狠教训一顿。远处的人看不清,都非常好奇,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和王松山过意不去呢?

  在王松山周围的人都已看清,冲上来的这个人是王金古。王金古左手揪着王松山,右手捏紧拳头高高举起,一副要痛打对方一顿的样子。这样一来,王松山倒是停止了嚎叫,呆呆地望着王金古,不知所措。

  这突然发生的变化,让众人不明所以。

  “王松山,你还认得我吗?”王金古喝问道。

  “认得,当然认得。”王松山说,“你是王金古,今天还找过我。”

  “你还认得我,那最好!”王金古说道,“王松山,你口口声声说的你骗人钱财,就是说你所有的做法都是假的吗?”

  王松山定定地看着王金古,说道:“我到山外,其实并没有跟什么师傅学过做法之类,这是看人家做了几次,就回山里来了。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一年来,我在村里替各户人家做法事,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的。王金古,我会把钱退给你的。”

  王金古勃然大怒,狠狠一把将王松山推倒在地,骂道:“你这狗东西,竟敢骗我,骗全村的人!这么说,我儿子的魂是招不回来了,你要对我负责!你这狗娘养的骗了我这么久,看我不打死你!”

  王金古一脚踢去,踢在王松山的大腿上,将他踢得哇哇乱叫。王金古还想接上去拳打脚踢,在一旁的金世节眼明手快,把他拉住了。

  金世节力气大,王金古几乎动弹不得。王金刚吃一边挣扎,一边叫道:“金世节,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王松山一顿。快放开我,我这也是替全村受骗的人出口气啊!”

  金世节就是不放手。方玉清在一旁劝说道:“金古,你看看,王松山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够惨的了。用方老金的话说,他已经是被冤鬼缠上了,这样的报应已经足够了。你就别再找他麻烦了吧。”

  王金古仍然不想放弃,央求着金世节,“金世节,你快放开我。我知道,你家里是没有被王松山骗过的,可你要想想,我家被他骗得多惨啊!你要体谅我啊,是不是?”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方老金出来打圆场,“好了,别闹了。刚才方玉清说得没错,王松山现在已经受到报应了,看看这样子就知道。以后这个报应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大家也可以想见。我看,就不用再跟他纠缠了吧!”

  听了这话,王金古才渐渐平息下来。金世节松开了手臂,王金古恨恨地对着王松山啐了一口,“叫你骗人,看你也有今天!”

  王金古的这个举动,极大地刺激了王松山。本来瘫在地上的他,竟然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着王金古他们吼道:“什么?你们就这样幸灾乐祸?你们也别小看了我,我给大家做法事,虽然主要是想搞钱,但也是出了力的啊,也想给你们把事情办好的啊!现在我落难了,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好吧,你们就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反正照你们说来,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今天就死了算了!”

  王金古等人看着暴跳如雷的王松山,一下子不知所措,呆呆地站着。

  走过了一张废旧的床铺,叶银凤离那亮光已经很近了。只要再绕过一座竖在那里的残破的毛巾架子,她就能看到光亮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了。

  三两步绕过毛巾架子,叶银凤定睛一看,不由魂飞天外、一身冷汗,两只丝瓜络“扑通”掉在地上:角落里,小建林乐呵呵地正冲着她笑。

  叶银凤后退两步,靠在毛巾架子上,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怎么可能?她还站着,她还在干活,并不是在做梦!她用力闭上眼睛,等了好几秒钟再睁开,建林的笑脸依然在那里。

  小建林伸出手指指着对方,眼睛眯缝着,笑得无比灿烂。

继续阅读:第三十六章 方玉龙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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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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