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将军府本来就不讨林子桉的欢心,若连君父也厌弃了她,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莫要给我磕头。”君父重重地睨了她一眼,瞪着眼睛显然没有消气。
“你骂的是谁,你就给谁磕头!”
君父瞪着眼睛,扯开想攀着他手臂的柳姨娘。
柳姨娘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爹,你……”君忆莲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怒火冲天的君父,“难道你要我给双双磕头不成?爹!我也是你的亲女儿,你不能这么偏心!”
君忆莲彻底撕开了面具,不再在君父面前装作其乐融融关心妹妹的样子。
“为什么你对她永远比对我好,你为什么只宠爱君双双?”
柳姨娘急的头冒冷汗,和她交代了多少次不要争一时之气,她怎么就听不进去。
君父阴着脸,“我没有让你和双双磕头,但你今天必须给你离世的大娘磕头。丹娘。……蕙质兰心,温婉贤淑,你不过一个小辈,怎么敢在她去世这么多年后,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她,诅咒双双!”
柳姨娘心知今日忆莲的举动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今日除了道歉根本没有退路。
想了又想,她转头攀上君母的手臂,“夫人,您劝劝老爷好不好,忆莲这孩子也不是无心,她年纪小脑子糊涂。……”
君母面无表情,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将柳姨娘的手扒了下来。
“妹妹似乎忘了,她脑子糊涂,骂的人是我的嫡亲姐姐。”
柳姨娘愣在了原地。
是的,是她忘了。
现在的君母可是为了不让姐姐的一双子女受人欺辱,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甘愿做了填房,一辈子也不愿意养育自己的子嗣。
君父生气,君母的气也不少。
君忆莲一向深得柳姨娘真传,装得一手好白莲花,惯来最会装模作样。
君父冷着声问:“若你今日不给丹娘道歉,我会对外宣布和你断绝父母关系,你今后如何,和我君家一概无关!!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形势逼得人不得不低头。
君忆莲咬着牙,私底下攥紧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记得今日耻辱。
君忆莲磕了三个响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君双双,你等着。今日之耻,来日她定当数倍奉还!
君双双瞥见她攥紧的拳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君忆莲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且走着看吧。
“双双,今日是我不对,冒犯了你,请你千万原谅我。”君忆莲泫然欲泣,哭肿的眼睛瞪大了,像只无辜受苦的林间小鹿。
君双双看了君父一眼,看见他神色已经松动了不少,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这也难怪,再怎么偏心,君忆莲也毕竟是他的亲女儿,哪怕一时怒急了,等到脑中清醒过来,也不可能真的将她赶尽杀绝。
君双双脸上扯了一抹笑,低下头将君忆莲扶了起来,假意道:“你既然已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不会多说你什么,我们毕竟是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姊妹。世上哪里有比我们更亲的呢?”
有意将嫡亲两个字重重地点出来,君双双满意地看到君忆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双双也长大了。”君父捋了捋胡子,满意地冲君双双道。
早几年双双总和忆莲争锋相对,很不讲道理,现在倒像是双双更懂事了一些。
君忆莲没想到仅仅这一次的事情,就在君父心里留下了这种印象,不然肯定要气得厥过去。
敢情她这么些年谨小慎微,还不如君双双一次假意大方?
君忆莲刚出了院子门,就被一个人叫住。
来人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很是不好的样子,说两句话咳嗽一下,“咳咳咳,姐姐今日回府。……姐姐眼睛怎么肿了?”
君忆莲不肯暴露自己的状况,暗自擦拭了眼泪,却不料红肿的眼眶始终没法恢复。
来人是柳姨娘的亲生侄女叫柳娉婷,在柳姨娘家没落以后逼不得已,来到君府投靠他们。
君父心善,一养就干脆养了十几年。
这么多年都被当做府里的亲生小姐在养,基本的供给逢年过节的衣服,一样都没少过。
只是可惜了这个柳娉婷自小身体弱,是个病美人,吹不得风受不得冻,平日里很少出门,在君府也没什么存在感。
“妹妹怎么来了这里?”君忆莲巧笑嫣兮,装作无意的问了两句。
哪里就这么巧,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这么好的跑到这儿来和她撞见了?
柳娉婷衣着朴素,一身简单的装束,头上只一只银簪子轻轻挽住,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但是胜在耐看。
她身旁只跟了个小丫鬟扶着她。
“我听闻两位姐姐今日都回了府里,没忍得住,想过来看看两位姐姐。”柳娉婷低眉顺眼,垂着眸子道。
君忆莲虽然心里不大看得上这个病秧子,但表面功夫得做,“原是如此,倒难为妹妹多跑一趟。”
“爹娘。……刚生了我的气,双双此时。……恐怕也是不大乐意见人的,都是我的不好。”
知道肿红的眼睛瞒不过柳娉婷,君忆莲干脆垂泪,哭诉了一番。
“是谁这么惹着你了。”柳娉婷蹙了细眉,病弱西子捧心般。
君忆莲本来想走的就是弱柳扶风的样子,结果碰上了个真的柔弱,一下子竟有些尴尬起来。
好在绛红是个为她打抱不平的,不服气的噘嘴,“还不是那个君。……大小姐,回来了以后就找我们小姐的晦气,蛮不讲理不说,还仗着老爷的宠爱,竟然让我们小姐给她下跪!”
“绛红。”君忆莲低声喝道,勉强笑道:“你莫听她瞎说。”
“竟然这般无礼?”柳娉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这大小姐未免也太刁蛮了一些,实在难为姐姐了。”
又一通虚假客套,君忆莲背过头收了笑容走出了君府。
她可没这么许多闲工夫和一个病秧子扯,还得回去照看老夫人。
等到君忆莲的背影消失,柳娉婷身边的小丫头开口:“小姐,您看这二小姐说话可属实?大小姐多日不见,竟然又刁蛮了许多?”
柳娉婷苍白着脸咳嗽了两声,“让他们斗吧,该是我的,还得是我的。”
说罢,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朝回走,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君双双的院子,眼中深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