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时至中午,春光正好。
昨天回来的路上,林子桉莫名其妙讲的那些话,让君双双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不是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里的人,想不通便抛之脑后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相思被官府放了出来,绿环告诉她,荣华堂和满春院砸碎了好些古董花瓶,她听到后淡淡一笑。
“小姐!”
相思身体太过虚弱,还在将养。倒是绿环,从昨日抱着相思哭了一场,就蹦蹦跳跳到现在了。
她一向觉着小姐没什么主意,是要她们保护的。
没想到小姐竟一夕之间像换了个人一样,这回竟然能成功将相思带回来。
主子能立起来,他们做下人的才有安生日子过。
想起来昨日绛红肿的天高的腮帮,绿环简直要乐出声儿来。
“将军说是查到了些三姨娘的事,现在在细柳居等您呢。”
“细柳居?”
君双双有些疑惑:“那不是四姨娘的院子吗?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君双双带着绿环匆匆赶往细柳居,见到林子桉早早的坐着了。
大堂中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四姨娘冯盼柳苍白着脸,跪在正中央。
林子桉见到她来了,示意她坐。
“福子。”
福子得命,从怀中抽出了两张纸,“我去查了三姨太一事,发现她被害以后,四姨太暗中赎回了三姨太的女眷,并使她的胞弟免于流放。”
福子每念出一条,冯盼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林子桉放下手中的茶杯,“关于三姨太被杀一事,你可认罪?”
冯盼柳脸色惨白,看看坐着的林子桉和君双双。
“你们既然都已经查到了,还问我干什么呢?”
君双双暗自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她和四姨太平日里虽然不对付,但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纷争。
四姨太怎么就非要至她于死地不可?
“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非要栽赃陷害我?”
冯盼柳笑的凄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都在这大宅子里,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要怪就怪……”她正打算说什么。
她的贴身丫鬟突然一咬牙,袖中闪过寒光。
她猛的扑向四姨太,匕首狠狠割过冯盼柳的脖子,鲜血喷射出来。
周围的人完全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冯盼柳倒在血泊中。
死了。
活生生死在她面前。
林子桉沉下脸色,温热的手捂住了君双双的眼睛。
“怕就不要看。”
“我不怕。”君双双神色复杂。
她当年在医科大学的时候,是教授的得意门徒。老教授为了锻炼他们的胆量,安排学生去人体解剖室待一晚上。
同学们打着手电筒鬼哭狼嚎的时候,君双双尚且淡定自若,又怎会被这吓到?
林子桉叹了口气,“把四姨太抬下去吧,好好安葬。”
贴身丫鬟看到冯盼柳断气,也抹了脖子。
两具尸体被抬走,君双双情不自禁有些悲哀。
冯盼柳说的对,万般皆是命。
只是她的命必须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不能任人施舍着活下去。
四姨太尚有未尽之言,却被贴身侍女杀害。
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这一切?他们又想隐瞒什么?
四姨娘死后,君双双颓了好段时间,懒懒地待在弄玉院不愿意出去。
下午的时候,君双双翻看着医术书,突然开口:“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
绿环对上主子亮晶晶的眼神,一时汗颜。
“这……老夫人他们要是知道了……”
“我们偷偷出去,他们不会知道的。”
君双双换了身男子的服饰,罩了连亮绸面绣绿纹长袍,端的是风雅少年郎。
相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姐,蹭的一下红了耳朵。
她一向知道小姐长得好,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小姐换男装竟然这么……
天子脚下皇城根处,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集市上吵吵闹闹的。
上回和林子桉一起逛街,许多东西都没细致的瞧过。
这回君双双自己出来,瞧什么都新鲜,绿环和相思几乎要跟丢了自家小姐。
“你看这个,还挺好看的。”
君双双凑到一个摊位前,看中了一块小玉饰。
摊主见有生意,忙赶过来招呼:“这位公子,您买一块吧,这最适合送给心上人了。”
君双双笑道:“多少钱?”
付了钱,君双双交给绿环让她收好,回去交给福子。
相思的事情她还没好好谢过林子桉,这块玉饰就当给他的谢礼了。
刚付完钱打算离开,不远处突然爆发一阵吵闹,隐隐约约听到哭声。
君双双带着绿环过去,只看到一群人团团围着,中间是个两鬓发白的穷苦妇人,跪坐在地上焦急地抹眼泪。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一个年幼的男孩躺在妇人的大腿上,脸色涨的发紫,两只拳头紧紧的攥着,眼看是不行了。
“大夫呢?哪儿有大夫?”
中年女人四处张望,向身边的人求救,“救救他吧,求求你们救救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旁边一个大夫样子的人,蹲在旁边观察了孩子的脸色,摇了摇头。
“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估计是没救了。”
周围的人似乎是认识这位大夫,听到他的断言,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中年女人听到这里更是崩溃大哭,绝望得双手捶地。
“儿啊!你死了娘怎么办啊!”
站在君双双后面的摊主叹了口气,冲着旁边人道:“这是东街替人浣洗衣服的李寡妇,她男人早死,孤儿寡母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眼看着这小子读书争气,李寡妇逢人就说要供他考科举呢!哪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周围的摊主也叹气,一时议论纷纷。
君双双想了想,上前一步进了人群。
“小…少爷!”
绿环没拉住,只好跟着自家小姐进了人圈。
“老大娘。”君双双蹲下身子,对着那位绝望的妇人开口,“我略通医术,让我看看吧。”
“你?”
中年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位看病的大夫已经沉了脸色。
“哪儿来的黄口小儿口出狂言?信不过我李振家不成!我说他救不活就是救不活了,我行医数十年,医术如何街坊邻居都有目共睹!难道还能误判了不成!”
围着的人都附和称是。
还有人扬声道:“李大夫医术我们绝对信得过,他可救了我们不少人命呢!”
李振家听到大家的附和,得意的看了一眼君双双,“你还有的学呢!小小年纪好好读书去,别在这里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