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策心想,像是个上了战场的斗鸡?和还不都是怪你啊?一会儿黑衣少年要杀我打我的,一会儿又是正直少年郎要和我谈人生谈理想的,还偏出一套惨淡的身世,叫我好不可怜你,现在我草木皆兵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我呢!这么想着,顾策便下意识的拿鄙视的眼神瞧着朱默语。
朱默语挑了挑眉毛,将纤细的眉毛轻轻一蹙,一偏头,有些忧愁的看着顾策:“莫非,是陈兄在生我早晨没有及时将我不能到位的事情告诉你,让你等了好一会儿,你生气了?”说着,朱默语便作势要站起来,向顾策行礼:“那真是对不住了,本来是想要处理完伤口就赶过去的,没想到,只是稍微的一处理,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顾策看着朱默语这般弱柳迎风的模样,冲他招了两下,有些不耐烦的道:“没有没有,我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我若是真生气,那我才不来这里看你呢。”嘴上是这么说,说完这些客套话之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装模作样。”
朱默语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顾策连忙笑着摆手道:“没有,什么也没说。”
朱默语闻言,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了一点,就顺势落回了椅子上,十分关切地看着顾策:“那陈兄这是?”
顾策思来想去,从椅子上又站了起来,向着窗边走了两步:“既然如此,我就同你说个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一看到你身上的伤,就能猜到你的真实身份,可是你又装作不知道我会知道的样子,将我骗到你的房里来,究竟想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在这装来装去的有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尽管使出来吧,我要是打得过,那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咱们谁也不纠缠谁,我要是我打不过,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只是你在杀我之前,要好好的告诉我,我到底招你惹你了,你为何三番两次的要来害我?”顾策说这一段话的时候,本来是背对着朱默语的,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顺势就转了过来,拿一根手指直直指着坐在椅子上的朱默语。
顾策说了这一番他自认为慷慨激昂的话,在加上做了这自认为漂亮帅气的动作,便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言行十分的感人肺腑。
可再一看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动的朱默语,顾策便整个人都被扫了兴。
只见那朱默语偏这头,一脸“你小子再说什么东西”的疑惑神情。
顾策觉得自己被朱默语临头浇了一盆凉水,不由得有些恼怒,大声道:“别装了别装了,我都知道你,你有什么安排好的绝招和人,都快点叫出来吧,早死早超生……”突然顾策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太不吉利,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呸”了两声。
“装?装什么?”朱默语好看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一副看到了鬼的样子,“装什么?装受伤吗?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真的受伤了,不行,你就拆开我的纱布看一看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我没有及时赴约,让你白等了许多的大好时光的气?”
“你……真的不知道?”顾策缓缓收回了自己指着朱默语的手指。
“我知道什么?你要是还生气,那我就再给你赔一次罪好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你给我坐下!”顾策正觉得心头正烦躁万分,见朱默语又作势要站起来行礼的模样,便有些急了,一指朱默语,吼道。
朱默语被他这么一吼,马上愣住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两人沉默了半晌,朱默语突然开口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顾策冷笑一声,“什么叫误会?你的伤口是昨天晚上我打的,您还在这里跟我扮猪吃老虎呢?装什么装,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来吧。”说完,顾策还拍了拍胸脯,拍出了自以为震天响的“噗噗”声。
“什么?”朱默语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我的伤……是你打的?你为何要打我?何时打的我?在哪里打的我?我如何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还装呢?”顾策将手臂一抱,不耐烦的说道:“昨日你大晚上的闯到我屋里,又想要下毒害我,我便用我的铁火丸将你烧伤了,怎么,还要我告诉你吗?明明是你自个儿找上门来的,我说你这人也真的是奇怪,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多个月的时间将我的毒解了,完了现在又要给我下毒,你是不是缺心眼?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玩我究竟有什么好玩的啊?诶,我就不明白了,当时我救了你,你不仅不为你的偷盗行为羞愧,给我下了个毒,自己就‘啪叽啪叽’跑了?你就不能是个人吗?我真的是觉得你脑子有点问题……”
朱默语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腿一软,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回了椅子上:“这些事……我竟然都是不知晓的,没想到,我竟然在睡梦中差点害了陈兄……”
“什么睡梦中……”顾策刚想继续反驳,却是被朱默语拉住了袖子,他一回头,对上了那少年黑白分明,暗含秋色的眼睛,心头不由得一颤。
“你可信我?”朱默语轻声道。
“我……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叫我如何信你?”顾策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忍地说道。
朱默语见顾策面露犹豫之色,便伸出四根手指在耳边竖起,一脸庄重的说道:“我朱默语在此发誓,若是我所言有半分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顾策看着朱默语真挚的眼睛,十分懊恼地“哎呀”一声,叹了口气道:“行,我相信你。”
朱默语闻言,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于是,顾策便将所有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朱默语。
朱默语听得时候,脸色是一阵白,一阵红。
“陈兄,我实不相瞒,告诉你,我自小就有一个奇怪的症状,那便是夜游症。第一个发现我有夜游症的人,便是我先生,他当时只告诉我,很有可能与我所中的毒有关,因为在中毒之前,我究竟有没有夜游过,我不知,更是没有人知道的,那时候风餐露宿的,大家都在自己的房子里住着,哪里会管住在外面的小乞儿有什么问题。后来到了先生那里,有了个固定的居所,这才有人关心我是不是半夜跑出去了。但我对我的夜游症的了解也就到这儿了,因为也不曾发现它对我有什么影响,便不再去管它。但是多年下来,我发现一个规律,每当到了月中的时候,我便会身体极其的虚弱,稍微一受寒,就会引发无数大大小小的病症……不知,这与我的夜游症是否有关系……”
“朱兄,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也曾见过夜游症的人,他们大都浑浑噩噩,痴痴呆呆的,而我昨日见到的你,却是神智十分清醒,还有前几日见到的你,还会同我说话、打斗……这样细细回想起来,那个穿黑袍的你,似乎不是你夜游症犯了的你,而是另一个你。”顾策将手边的茶盏来回滚动,神色紧张的说道。
“另一个我?”朱默语闻言,吃了一惊。
“对。”顾策点了点头,“另一个你,一个跟你长的相像,但却不是你的人,就像……性格相悖的双生兄弟一样。”
“这……这也是十分奇怪了……”朱默语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迷离地说道:“陈兄是否记得那个‘我’的衣着是何样子?你可曾记得?”
顾策努力地思考了一阵,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两次见“你”,都是在晚上,乌漆吗黑的,而且当时情况危急万分,我也不曾细看过,只是知道,‘你’着一身的黑衣,通体乌黑,头上不曾带着帽子,头发似乎是四散着的,没有绑起来,然后……然后也不再记得了……”
顾策言罢,偷偷看了朱默语一眼,发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失望的模样,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了,望着顾策的脸道:“无妨,我只是细想起来,我倒不曾有过黑色的衣裳……”
“你……害怕吗?”顾策向着朱默语的方向靠了靠,关切地问道。
朱默语轻轻抚着他受了伤的右肩膀,叹了口气道:“要说不怕,这是假的。说来也好笑,我一个也算是经历过些苦难的人,现如今居然感觉到了害怕。”
“你觉得害怕,这不是你的问题。之前你受的那些苦难虽然深重,但总是有个明确的痛苦的点,而你现在遇到的事情,则是一项十分未知的事情,而且是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未知事情。若是我自己遇上了这种未知的事情,自己也会怕的不行,想想也是真的可怕,自己的身体在夜晚,或者某个自己不知道的时辰里自己个儿走了出去,并且以另一种性格和身份在这世界上行走做事儿……”顾策看着朱默语神色惨白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上前拍了拍朱默语的肩膀,眼神真诚道:“朱兄,你放心,我定会助你查清这件事情的。”
朱默语听完顾策这样一番话,竟然也略微露出了宽慰的模样,点点头。
“诶?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是在白天见着你的。”顾策突然眼前一亮,对朱默语说道,“正是‘你’偷我的钱袋子的那一次,虽然我也没有看清你的穿着,但是,你那天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在白天出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