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齐远山夺过一匹马便冲了出去。
“我们也去!”重九三人齐叫。
“太危险,你们留在这,”齐远山话音落时,早冲出了很远。
三人想想也是,三人只好在这县衙里度日如年的等,都十分担心齐远山的安危,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过了很大的一会儿,齐远山回来了带回来两具尸体,伤口都是在心脏,一刀毙命。
王进检视一番,说:“这很像是那个倭人干的。”
“好你个南凤翔竟敢勾结倭人害自己人,你这个大汉奸,”这话自然出自重九之口。
“不对,称不上勾结,那倭人只是南家的一条狗而已,应当是纵倭奴行凶!”齐远山还没忘了纠正他的语法错误。
“我一定要将这个南霸天绳之以法,”齐远山重重一掌拍在椅子上,椅子忽然四分五裂的散了架。
那八具尸体连夜找了回来,都摆在县衙的空地上。
连同先前的三人,总共是十二个人,十二个人同一种死法。
齐远山、重九、卜世仁、王进四人或坐或站围着十二具尸体唉声叹气,一晚上县衙里的衙役全跑光了。
典史王进最先站了起来:“我再出去召些人来!”
重九一脸苦笑:“算了,这个时候谁还敢来?再说,我手头的银子也不多了。”
忽然间一个精瘦结实脸上有道刀疤的男子一手拉着两匹马向外走去,面色不悲不喜。
卜师爷眼尖最先看到了,不由的喜道:“你们看,那里还有一个没跑!”
王进却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笨蛋,闭嘴!”
“为什么?这个不会也是象北条那样厉害的杀手吧!”重九纳闷的问道。
“不,他不是杀手,而是老大。”王进一脸凝重的说道,“我曾对你说过,在东莞这片地盘上有三个人绝对不能惹。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听了这话,另外三人都对这男子细加打量,那男子慢慢走着,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道,步伐始终都很稳定,每一步迈出的幅度都一样大小,身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绝不多浪费半分力气。
“你们知道他的名字吗?”王进问道。
重九记性不错,记的他是第一批召进来的那十人里边的一个,自己曾登录在册的:“他说他姓蔡,家里排行第七,所以我就叫他蔡七。”
“蔡七?也对。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在东莞响当当的名字叫作蔡狼,更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作拼命七郎。他不是本地人,而是潮州人。现在有不少潮州人来我地混饭吃,人数多了便形成了一个潮州帮,他便是这潮州帮的龙头老大。”
“我擦,这么牛叉?这么牛叉的人物为什么会甘心当个小小的衙役任别人呼来喝去?”重九和师爷两人头上都冒了汗。
平时就两人指使人就多,在言语上没少骂这帮家伙,在定规矩之初这是避免不了的。
却没想到被自己骂的人里面还隐藏着如此可怕的人物。
回想起来,平时好象无论骂的多厉害,这个蔡狼都默默的受了,从未发过脾气。
再说了,纵是这蔡狼自己不生气,他的那些手下岂会放过咱们?
王进似乎知道他们的想法,便继续说道:“这个蔡狼最厉害的还不是他的功夫,而是他的为人行事,他行事极为隐秘。他接掌潮州帮也有四五年了,但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凭这一点,这人就令人恐惧。”
卜师爷都快哭出来了,一把抓住王进的衣领:“这么大的事,你才告诉我们?我平时可没少骂他啊,他要是报复怎么办?哎呀,我的姑奶奶,我是不是该去向他磕头赔个罪?”
卜师爷这一哭诉,大家都笑了一下,气氛轻松了不少。
王进摸着短须,笑道:“要是他报复,师爷你还能活到现在?”
“说的也是!”卜师爷的心是七上八下,暗想自己混了一辈子,这一次失眼可是失的太厉害了。
齐远山忽然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他这一问,重九和卜师爷登时醒悟过来,这正是问题的关键,看来这个典史王进藏了不少东西啊。
见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王进叹口气,手一摊:“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不过我王进不做愧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在这里当了二十一年典史。典史是干什么的?就是管这些人的,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我早就卷铺盖回老家了!”
“你老家不就是这里的吗?还能回哪去?”重九这么一说,大家又笑。
眼见那个蔡狼进进出出,很是勤快的一个人干十几人的活儿,照料新买进的十几匹马,这是目前县衙内最贵的家当。
然后是打扫庭院、挑水、晾晒被褥,竟是做了一幅长住下去的打算。
重九忽然间走过去直截了当的问道:“听说你是潮州帮的扛把子?你为什么到这里当这个下等衙役?”
在重九走去的时候,这个蔡狼早恭敬的弯下腰去行礼,听了他的话不由的一楞,显然是被重九的直截吓到了。
而后面齐远山、卜师爷、王进三人更是跺脚:“这人,怎么这么幼稚?这话能当面问人吗?这本是双方相照不宣的事,这公开了,以后两方的面子往哪搁?”
“再说了,这县衙门里住了个黑帮老大,你让齐知县怎么办?是抓还是不抓?要是民众知道了,会怎么说?还不得说,县衙就是蛇鼠一窝?”
蔡狼阴狠的眼神凌厉的望着重九,重九好不示弱的回望着他,眼神中透着狡黠,狡黠的背后却是清澈。
终于蔡狼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但很有力:“这里没有什么潮州帮,也没有什么扛把子。只有一个想混口饭吃的下力人。”
重九笑了,显的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却又继续问:“为什么不去别处?比如南老爷家?”
这次蔡狼答的很快:“因为这里给的工钱最多,而且从不乱苛扣。”
蔡狼自己或许也知道,身份被人揭穿,纵是不被抓,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了。
因此拍拍手上的土准备走人,重九却一把拉住了他:“现在衙里有你的案底吗?”
蔡狼楞了一下:“没有!”
“那你何必急着走?放心,只要你干活,银子一分也少不了你的。而且,你看,我现在这里多缺人?”
“主薄!”听了重九的话,齐远山在那边扬声叫道。
重九赶紧跑了过去,齐远山脸色很冷:“这种人怎么能留在衙门里?”
“他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他不是什么扛把子,只是个下力的,我们需要下力的,仅此而已。”
“不行!”齐远山的声音大了起来。
重九怕这蔡狼听到多心,赶紧推着齐远山往里走:“走走,有事里面商量。师爷、典史……”
这一次,三人出奇的齐心,都推着齐远山走,王进还在他耳边悄声说:“此人绝不可惹……”
眼见自己手下最亲近的三人也跟自己作对,齐远山感到很是无奈。
有心坚持原则,却感到难度实在太大,这卜师爷也在旁边喋喋不休:“少爷,这人留在这里有好处。你想啊,潮州帮老大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监视之中,潮州帮还能兴起什么风,作起什么浪?这叫作挟天子以令诸侯,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啊,是啊,”重九也在旁边兴奋的说,“这等于潮州帮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啦。我们正好缺人,我跟这个蔡狼说,让他多叫些兄弟来。”
重九兴奋的跑去了,齐远山要拦却没有拦住,有心拿出县太爷的官威,却觉的太有失风度。
齐远山心想:要是真招一帮黑帮亡命之徒进来当衙役,我这县衙岂不是成了土匪窝?
“喂,我说蔡哥,”重九知道了人家身份,这称呼登时变了,不再是以前的“喂喂喂,你个白痴、饭桶之类的了”,“我说蔡哥,你看我们现在这么缺人,你能不能多叫几个兄弟来帮帮忙?”
重九充满信心,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蔡狼的答应,没想到蔡狼很干脆的拒绝了:“这里没有什么潮州帮,没有扛把子,也没有蔡哥,只有下力人一个。”
说着,走到一边忙活去了。
重九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句:“白痴!”
他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个蔡狼不答应,他应该能想到,若是衙里的衙役由潮州人担任,这对潮州帮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件好处。
他们潮州帮甚至在上面几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打着正义和官府的旗帜为自己谋利。
当然,重九也没安什么好心,他是想将潮州帮拖下水,与那个南老爷对拼。
这时,齐远山很严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主薄回来,这件事我是断不允许的。”
“好吧,好吧,”重九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本意是为你们两个着想,结果你们两个都不领情,算了,算我都悦然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