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驾”,两匹马奔向在离京南下的官道上,马上端坐两人,一个是肥头大耳的胖子,一身麻布粗衣,看上去像个健壮的农家男子。
另一匹马上是俏丽的水艳秋,水艳秋一身大红套裙,倒象是个富家千金,只是此时她眉头紧皱,看上去心情很是不爽,紧抿着嘴,也不说话,刚所有的火气都发在了那匹马身上,不断的用鞭子狠抽着,打的那马不时的乱嘶乱叫。
此时,地上都是没人脚踝的冰雪,马根本跑不快,而两人早耗尽了所有灵力,却一直不肯停下来休息,只得借助于马力,这马哪有踏雪无痕的高明轻功?
自然不能与两人相比。
那“啪啪”的一鞭子一鞭子就好象抽在胖子身上,胖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出声道:“好了,不要打这马了,它已经尽力了……”
水艳秋立即恼了,回头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小九在那里等着你救命,你却在这里拖延时间,到底是一匹马重要?还是你的兄弟重要?”
“呃……”胖子登时无言。
水艳秋一旦开了口,就很难住下,简直滔滔江水一样,又像是放机关枪:“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想想以前小九是怎么救了你,你不想想你们兄弟是怎么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你不想想万一小九出了事,我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办?你……就是个没用货!你要是练成了天下无敌的功夫,何必让我跑这一趟?”
恰巧前面是个镇子,官道旁一块青石上刻“风香镇”三个好看的大字。
青石旁有个酒家,酒幌子上飘着“风香酒家”四个红字,下面还有一条白幅,上写“沽酒客来风亦醉,卖花人去路很香”。
虽是大雪的天气,仍有不少客人在吃饭。
老远便听到水艳秋的声音传来,不少客人都出了门站在路边观看,看着两乘马过来,水艳秋仍在不断唠叨,胖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些人都看不下去了:“翻了天了,这哪有婆娘训老爷的道理,这不是颠倒乾坤,乱五纳六常嘛?”
于是,一群吃客全冲到了路上,拦住两乘马,举着拳头大叫着:“你那婆娘,快下马来,让叔叔哥哥爷爷们教教你,怎么侍候男人!”
“关你们鸟事,闪开!”水艳秋情急之下,爆了粗口,不由分说,挥起鞭子就打,登时将这伙人抽的抱头鼠窜。
不成想这里面还有个过路的高手,手中持了两个大铁锤,“当”的一碰,震耳欲聋:“好你个恶婆娘!骂自己的男人不说,还随便打人,今天本将军要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罢,抡起一对大铁锤飞跃起来,搂头盖顶向水艳秋砸去。
那锤头比水艳秋的脑袋还要大两圈,若是砸上准成稀烂西瓜,胖子身子微侧,两只胖手却迎了上来。
“嘿,扑,啊!”胖子的手迎上了大铁锤,换句话说是大铁锤砸在了胖子手上,伤不是胖子的手而是那两只大铁锤,两只大铁锤被震的远远的飞了出去,那持锤之人两个虎口尽皆震裂,鲜血淋漓。
“好你个臭男人!”那将军站在地上大骂,“大伙帮你讨回男人的尊严,你不感谢,反倒打人,你……你讲不讲江湖道义?”
“我……我……”胖子结结巴巴,想说道歉的话却说不出来。
水艳秋“刷”的抽了那将军一鞭子,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没好气的说:“要你管,活该!”
又回过身来狠狠的一鞭子抽在胖子的马背上,两匹马风一样跑过去了。
京城南部,一个偏僻的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中,都老爷子穿着黑皮棉袄,戴着斗笠,顶着一身风雪推开门进来了。
关门时还像个特务似的探出头去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跟踪者这才放心的插上了门,没有回自己的正屋,先是进了南屋,南屋里侯灵杰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
一看到都老爷子进来,立即迎了上来,都老爷子满脸喜色:“成了!我求堂兄找他儿子向万大人要了一张贴子,你拿着这张贴子去锦衣卫就可以了!不过,以后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得说是我的亲侄子!”
“谢谢都老爷!”
“什么话?我这也是为了儿子,壮士为我儿甘冒此大险,应该是我谢谢壮士才对!”说着,都老爷子一揖拜了下去。
侯灵杰赶紧扶住了他,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我这就进锦衣卫去打探消息!”
说完,侯灵杰转身出门,先远远的绕了个大圈再向锦衣卫走去。
他从西厂出来的,懂得锦衣卫的规矩,并不去走正门,那正门是走给人看的。
他来到后院一个角门,将拜帖递给了守卫。
守卫看了笔迹自然认的万阁老的字,赶紧让了进去,将侯灵杰引至万通的私人会客厅,先是等着,过了一会儿,万通便进来了。
此时,侯灵杰已经恢复了尖嘴猴腮的本来面目,万通自然不认得,而侯灵杰却认的他。
只见万通这两天似乎苍老了许多,鬓角的白发明显多了,神情也很憔悴,看来这锦衣卫指挥使当得也挺不容易。
万通拿过万安的贴子看了一遍,随口问了侯灵杰几个常见的问题,便说道:“欢迎加入锦衣卫,不过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你初来乍到,需得从基础做起才行!”
“那是,那是……”侯灵杰急忙点头哈腰的答应,心中暗喜,看来进锦衣卫是准了,只要能进来,做什么都有机会。
“那就跟着这位张大哥学守门吧!记住,一定要守规矩,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是!”
侯灵杰答应一声,跟着这位张大哥下去了,一出门,侯灵杰赶紧悄悄的塞给了这张大哥一百两银票:“张大哥,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了,以后可要多多照顾啊!”
这张大哥收了银子,立即眉开眼笑,拍着侯灵杰的肩膀道:“老弟,放心吧,有我张万宝照着你,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走,我领你换衣服去,换上咱们的飞鱼服,走遍天下也不怕!”
“是,是,是……以后全靠张大哥了!”侯灵杰点头哈腰的道,脸上的谄笑,丝毫不比重九的差。
在某一方面,这两兄弟倒颇为相似,必定共同自小一起长大,互相熏陶,都从对方身上不自觉的学到了不少。
侯灵杰看看四周无人,试探着小声问:“张大哥,听说最近咱们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侯灵杰问的十分艺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而心眼直的人却很容易上当,果然这张万宝立即竖起一根中指“嘘”:“这件事就不要提了!唉,咱们锦衣卫这次丢人丢大发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丢人过,死了三十九个兄弟不说,差一点连老窝都让人家给端了,不说了,不说了……”
“啊?有这等事?”侯灵杰装作吃惊的问,“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再说了,为啥呀!”
“还不是为了那个广州知府?那广州知府年纪不大,能量却大的很,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些厉害同伙,万大人也很头痛呢!”
“哦,那……那个广州知府没被救走吧?”
“那倒没有!说起来,那个广州知府也讲义气,为了救他的那些人自愿回了大牢。”
“那他……万大人有没有将他……那个咔嚓……”问到这里,侯灵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异样,幸好这个张万宝没有丝毫发觉。
“那倒没有,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若是换了别人,大人早把他咔嚓了,要不咱们的兄弟岂不是白死了?偏偏万大人还下来命令,说要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不许饿着他……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真他娘的奇怪……”侯灵杰愤愤不平的说道,脸上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心内却是大喜。
忽然间,“咚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响了起来,这张万宝脸色大变:“坏了……”
侯灵杰心头也一惊:“怎么了?”
“诏狱那边出事了,这是召集人手的战鼓!”
“啊?”侯灵杰大惊,转身就要走,却被张万宝给拉住了,“干什么去?”
“我……”侯灵杰赶紧编个理由,“我去支援哪?”
“不能去,咱们是守门的,不能撤离职守!越是紧要时候,越得守好自己的岗位,否则以后大人怪罪下来,有的苦吃了!”说着,拖着侯灵杰急急向着角门的方向而去,那个方向是远离诏狱的方向。
“这……这成吗?”侯灵杰心内着急,不由的作起了思想斗争,要不要一掌砍倒他,偷偷去看看?
侯灵杰眼珠转了几转,终是不放心重九,来到一处冬青丛旁,叫一声:“张大哥!”
那张万宝一回头,侯灵杰一掌砍在他脖颈动脉上,将他打晕了过去,然后拖在冬青后,扒下他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拿了他的腰牌,大模大样的向着诏狱方向那边奔了过去。
路上,各方出来的锦衣卫渐渐的汇成了一股洪流也没有人顾得去理会别人,侯灵杰混在队伍之中,居然毫不费力的冲到了昨天战斗之处。
“哈哈,哈哈……龙门九丑啊,龙门九丑,你们可也有今天,这叫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想不到我罗梦鸿又回来了吧?”
在诏狱那怪兽脸庞大门之前,半空中盘膝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中年人,无数的毫光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到了末尾处化成丝丝缕缕的碎屑飘散在空气中。
“以实化虚,第六重?”看到这一幕的侯灵杰大为吃惊,他同重九一样,一直以为第六重只是传说中的境界,没想到真有人达到了。
据说,达到第六重以后,已经不是普通的凡人了,而是仙!
仙之境界不是凡人可以测度的,仙与人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两者之间的差距以万丈鸿沟来衡量。
这人太过吸引人,侯灵杰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下,他的身下盘膝坐了九具身穿黄色八卦衣的老道士,个个都白须飘扬年纪已然不小了。
他们组成了一个圆圈,似乎是将那人围在当中,只不过他们坐在地上,人家坐在半空中,高下立判,根本是围之不住。
九人的眼睛都半睁半闭,脸上一片肃穆,左掌竖立于胸前,右手中拿了一柄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