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男子是杨家将的后代,名叫杨继前。
自小便以身为杨家后人而自豪,立志做个像祖宗杨家将那样忠心为国的大英雄。
很小的时候便拿着木枪苦练武艺,立志报效国家。
他的诚心终于感动了附近一位隐居的老道,传了他这枝火龙枪,并帮助他改进了杨家枪。
此时杨家枪被武林公认为武术枪法中第一名枪,但随着达到第二重之境的人渐多,杨家枪碰上第二重以上的人便很难奏效了,纯是实力使然,招式难以弥补。
听说是杨家后人,就连水静怡都多看了他一眼。
只见这小伙一身正气,确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此时重九已经挑明了自己的身份,杨继前和吴家馨正在地上给重九叩头:“末将杨继前夫妇叩见昭武大将军、大皇子殿下!”
“起来吧!”重九又问了他的官职,原来这杨继前只是个游击将军。
游击将军是个散官,就是个闲职,只是叫作将军,名字好听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
当然有人得到皇上的赏识,皇上一句话也能领兵,但大多就是皇上知道你这人有本事,但还不愿用你,为了堵塞天下悠悠众口,便给你安上个这闲职。
曾为右都御史的重九对这点比谁都清楚。
这陇南的守城使、镇抚使、知府等高官,早在叛军来之前,便跑光了,只有这杨继前留下来,召了五百多个自愿士兵守城,在这之前,也是杨继前将城里的居民全部转移了,并且坚壁清野,就算是城池失陷,敌人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城。
重九听了他的做法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将门之后果然名不虚传!这样吧,现今你们两个都受了伤,已无力再战,让我老婆把你们送去与我的大军汇合吧!”
“不,”重九本是好意,没想到却被杨继前拒绝了,“末将怎能让殿下一人在此冒险?末将愿以性命陪伴殿下左右!”
“免了免了,”重九本来对这个杨继前很有好感,听了这话却大不合胃口,心说这人太迂腐了,就他这点本事哪干的成这卧底的事儿,再说他这种耿直的性格也很不合适,当卧底那得是像我这样的天下第一大滑头才行,当然口上不能这么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这张脸敌人都认识,这事你是干不了。我的大军现在正要攻打汉中,立功机会多的是,你还是去立战功吧!”
“好吧,殿下保重!”杨继前又重重叩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说话期间,那个吴家馨一直没有开口,眼光却一直盯在重九脸上。
临分别这时,她忽然间开了口:“我见过你,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你见过我?我却不记的在哪里见过你了!”重九笑道。
重九让水静怡带他们回去,一方面是送他们,另一方面还要她打探一下他的大军现在到达什么位置了,在干些什么,并且将叛军的情况传达回去。
这陇南城里还得混乱一阵子,这是个离开的好机会。
等三人离开,重九溜溜达达从破庙里出来,先探查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拐进了城里一条小巷内,做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查的样子来,实际上以他的功力,屋里有没有呼吸他都听的出,就算是藏在地下也能闻到呼出的气味。
忽然重九停止了动作,慢慢转过身来,雷一鸣正从墙头上飘落下来,肩上扛着他那把一人高的大砍刀。
雷一鸣一抹鼻子,粗声粗气的道:“哼,小王八蛋,你不是想与爷爷比力气大吗?爷爷找你来了!”
重九学着他的样子,将鬼头刀往肩上一扛,笑道:“老王八蛋,比就比,谁怕谁呀?”
雷一鸣一声怒吼:“小王八蛋,敢学你爷爷,找死!”
说着,抡起大刀向着重九狠狠一刀劈去。
重九不躲不闪,却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且慢!”
雷一鸣的大刀已经到了他头顶,一个急刹车,紧急刹住了,牛眼瞪着:“干嘛?”
重九不慌不忙道:“先说明白了,这打赌得有赌注,若是你输了怎么办?”
“我不会输!”
“万一输了呢?”
“没有万一!”
“一万输了呢?”
“没有一万……我被你弄糊涂了!”雷一鸣怒发如狂,“你说!”
重九支着下巴想了想:“你输了就叫我师父好了!”
“我师父早死了!”
“正好,你又有个新师父了!”
“好,你输了怎么办?”
“我怎么会输?”
“哇呀呀……”
“好,别叫了,我输了,拜你为师好了!”
“好,看刀!”雷一鸣一刀重重的抡了下来。
这一次,重九动了,他的鬼头刀迎了上去,以肉眼难见的高速颤动着,瞬息之间便在雷一鸣的大刀上砍了无数刀。
这一招是小八式中的“碎月式”,重九花了三年时间才练成,先要求用木刀将木块从各个角度切断,后来换成了铁刀、铁块,最后是钢刀、钢块儿。
大师兄曾以之对敌,一刀切断了三个金刚圈。
这招的要诀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重九此时已经尽得其精髓,若是让大师兄见了,也会赞叹。
雷一鸣呆呆的望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随了他半辈子的大刀,脸如死灰,呆若木瓜,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重九并没有嘲笑他,而是一脸同情的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叹口气:“兄弟别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罢,缓步走过他身边,再也没有回头。
重九走到巷子尽头,正准备转弯,忽听背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雷一鸣已经跪了下去,双膝就跪在那些碎刀片上,泪流满面:“师父……”
额头深深的触到地上。
重九愕然!
大凡狂妄之人必有所恃,一旦心中所恃之优势倒塌,就象倒塌的塔一样,轰然倒地,精神没有了支柱,整个人也就完了。
重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想了又想,慢慢折回身去,俯身将他拉了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时的失手不算什么,你还会再站起来的!”
雷一鸣猛的抬起了头:“我以前的师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师父,从今以后我雷一鸣就跟着你学艺了……我给你牵马坠蹬、养老送终……”
说着,又深深叩下头去。
重九一下子乐了,摸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老吗?”
这才想起来,水静怡给他化了妆的,现在看起来大约三十岁,不过看这雷一鸣满脸胡子,根根象钢刺一样,也不年轻了。
“我今年二十七,师父三十,我比师父小……”
“行了,起来吧,你!”重九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自从跟卜师爷分开以后,重九很久没踢人屁股踢的这么爽了,“我还没决定收你呢!看你表现了,表现的好,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教你两招……”
“两招?两招够干什么的?我要学两百招,两千招,两万招……”雷一鸣跳起来举着双手狂叫。
重九又在他屁股上狠踢一脚,倒是喜欢他这种直率的个性:“你倒是贪,你能学好刚才我那一招,这一辈子便受用无穷了……”
想起重九刚才那神秘的招式,雷一鸣搓着手热切的叫道:“师父,刚才那招真厉害,你教我吧,快教我吧……我现在就学……”
“好吧,”重九随手从旁边墙上拆下一块青砖,用手轻轻一削,便削下一片纸样薄的砖叶子来,然后递给了雷一鸣,“就这样,你先学这个,练到能从任意角度削再说!”
雷一鸣疑惑的接了过去,拿着被重九削过的砖头,反过来正过去的看,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这种训练,终于伸出手掌,以掌作刀运足了力气,试试看,“砰”一掌下去,整块砖变成了碎末。
雷一鸣抬头一看,重九已经到了远处,急忙大叫着:“师父,师父,等等我……”
拨步追了上去。
叛军陆续的进了陇南这座空城,四处搜寻,连一粒米都没有找到,气的人人破口开骂,结果越骂越累,越累越饿,越饿越没东西吃。
这一战总计折了六七千人,事后才知道,原来守军只有五百来人。
虽了占了城,却是一座空城,这一仗虽然胜了,但虽胜犹败。
叛军个个脸上无光,尤其是头头脑脑们。
石军师召集总兵开会,重九刚迈进那间大屋子,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以重九的眼光望去,个个歪瓜裂枣一样,屋子里有不少士兵还在打扫、清理,到处尘土飞扬。
正中坐着一个光头矮个子,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头,重九一下子就认出了正是那九头白骨圈的缩小版。
重九还没等上前见礼,旁边突然窜过一个人,一把抓住了重九的衣领,厉声喝道:“好你个王总兵,为何害我?”
重九一看,原来是白万顺,白万顺显然断了一条腿,右手拄着一根红木杖,正向着自己怒目而视。
重九故作惊讶:“哎呀,这不是白总兵吗?白总兵为何成了这种模样?”
“你还说,你竟敢偷袭我,害我摔下城墙!”白万顺作势要打,重九一下子跳了开去,两手向前一伸,“别动手,我不打残废!”
这话更是将白万顺气的暴跳如雷,连白万顺这样深沉的人都能被重九气的乱了分寸,可见重九的功力有多深,脸皮有多厚。
这气人的诀窍在于你气我不气,你怎么生气我怎么干!
白万顺抡起拐柱连连打去,重九不住后退,嘴里却不断反击:“再一再二不再三四,你再这么着,我还手了?你有什么证据我打你?我打你什么地方了?”
白万顺气急败坏的道:“这里,你踢在我这里了……”
“既然我在你身后偷袭,我怎么能踢到你胸口?莫非我的脚会拐弯?”
“呃……”白万顺被噎住了,强辩道,“当时烟尘迷漫根本看不清……”
“对了,既然看不清,你为什么说是我?”
“呃……”一句话有了漏洞登时被重九抓住。
坐在主位的石军师一直冷冷看着,并不制止,重九摸不清这石军师的脾气也不敢妄动。
眼见两人不知要纠缠到何时,忽然一人插了进来大声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