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答应了?”
见明烈点头,穆凤姝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碧落黄泉啊,先前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半点头绪,害得穆凤姝一度以为这只是古人杜撰出来的。现下虽然仍旧没有解药配方,可起码知晓了它是真实存在的。
“对了,刚才那两人……嗯,你能不能叫墨神医多配两副解药?”
金鄯与暝,之所以会中毒,皆因被穆凤姝的毒针所伤。
既然墨神医能解这毒,她正好可以借机将自己体内的余毒完全清除。
“好。”明烈淡声答道。
穆凤姝有些发愣:“你不问为什么么?”
“有必要?”明烈不答反问。
穆凤姝再次愣怔,心下忽然涌出股极为怪异的感觉。
似乎,这人与她……当真是旧识?
“对了,我听他们叫你世子,想来,你也是官宦子弟吧?”穆凤姝有些不自在,兀自转了话题,道,“那个镇王世子,你认识么?”
“镇王世子?”明烈暗自微诧,有些怪异地量了她一眼,问,“你打听他做什么?”
“那个,据说我与他自幼订有婚约,但我自己却是没什么印象。现下听说他要回来了,那些人都跟我这打听他的行踪,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行踪?”穆凤姝有些犹疑,可到底还是没有隐瞒。
明烈已然看出她的不同,就是让他知晓这些也没什么所谓。
何况,除了盛兴侯府众人,他算是她在这安京城,甚至这个世界唯一所认识的人。所以,她也只能向他打听了。
“据说?”明烈挑眉,看向穆凤姝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的怪异,“你说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很奇怪?”不是说镇王世子十三岁自遣边关,一守十年?
十年光阴,莫说她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就是有,也该淡忘了吧?
“没。”明烈敛神,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道,“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他了,为何还打听他?”
“好奇啊。不是说这镇王世子很是厉害么,自古美女爱英雄,我虽不是什么美女,可也能瞻仰英雄吧?”穆凤姝浅笑着回道。
换来的,却是明烈明显不信的眼神:“看来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关注你的这位未婚夫啊。”
“未婚夫”三字,被明烈咬得极重。
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生气。可穆凤姝不明白的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位英雄,七年前已经残了么?”明烈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嘲弄。
“残了?”穆凤姝错愕,怎么可能,大祁礼法,身残者不可袭承爵位,他若真的残了,那镇王一脉……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明烈有些意外,原以为这事已经世人皆知,没想她竟是真的一点都不关注。
“现下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退婚?听说,你前两天才退了四皇子的婚,四皇子身为皇子你都看不上,镇王世子一个瘸子,想来你更看不上了吧?”
“我有这么说么?”穆凤姝没有承认,同时也没有反驳,“那个四皇子……呵呵,看你一副清贵高雅的冷模样,没想内心里也是这么的八卦!”
“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四皇子可不是什么好热,你那般得罪他……”
“等等,你弄清楚没有,是他得罪我,不是我得罪他!”再说,就算是她得罪了他又怎样,难道她还会怕他不成?
倒是这个明烈……
“无端告诉我这个,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明烈挑眉,“你擅针识毒,我还指望着你能研配解药,自然不希望你有事。”
“就这样?”穆凤姝明显不信。
明烈不语,当然不只是这样,只是现下他不打算告诉她罢了。
“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好。”穆凤姝点头,折腾这许久,她也确实累了。
不过……
“好像忘了告诉你,这玩意叫血蛭,毒蛊来的。”
说着,穆凤姝捞起桌上的瓷瓶,收好,继续解释道:“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玩意,但对你来说,只会让你虚弱不堪。嗯,想必你也想到了吧,如果你的碧落黄泉是在这种状态下发作……”
说到这里,穆凤姝故意停了下来。
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透。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身边人下的?”明烈挑眉,显然,他确实是想到了。
他虽身中碧落黄泉多年,但知道此事的,绝不过十数人。
“我可没这么说。”穆凤姝起身,活动活动有些发僵的手脚,浅笑道,“我只说这东西会让你虚弱而已。还有,这东西成虫是没用的,只有以中蛊者心血喂养的幼虫才有用。”
换言之,这种蛊只能口服,有人给明烈吃了这种毒蛊的幼虫。
而且,这下蛊之人必定是明烈的亲信,或者对他极为熟悉的人!
“不可能!”对此结果,明烈显然有些不能接受。
“信不信随你。”穆凤姝撇嘴,“多嘴一句,这东西有一对,你这的是幼虫,那个下蛊的那里是成虫。而且这东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不好受,那下蛊的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所以你也没什么好愤恨的。”
说完,穆凤姝理了理衣衫,转身离开。
院子里,先前来时乘坐的马车仍旧停在那里,只是暝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又不会赶车,这是要她走回去么?
可就算她肯,也得先告诉她怎么走吧?
“穆四小姐。”
穆凤姝正在发愁,身后却忽地响起一道男声。
来人一身暗色劲装,跟暝差不多的打扮,手里还抱着件披风。
“属下惊雷,奉主上之命送穆四小姐回去。”
低声禀了一声,惊雷将披风递给穆凤姝,扶着她上了马车,而后自己坐在了驾车位,挥缰启程。
“暝怎么样了?”马车内,穆凤姝闲聊一般随意问道。
说话间,穆凤姝挑了帘幕,细心留意着马车外面的建筑。只是,同先前一样,起初她还能记住一些,可到了后面就有些混乱了。
马车外,惊雷没有出声,似没听到一般。
就在穆凤姝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又忽地听到他说:“服了药,正歇着呢。”
事实上,惊雷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后怕。
“歇着?”穆凤姝蹙眉,不过是被沾染了她的血迹的毒针扎了一下,便虚弱成这样,莫非这暝还有别的什么隐疾不成?
“嗯。”惊雷重重地点了头,而后才意识到穆凤姝是在车内,遂又补了一句,“血气受阻,内力无法运行,墨神医说,他若不好生将养,指不定这身功夫就算废了。”
对于暝这样的暗卫来说,武功被废,堪比要了他的命!
“有了那么厉害?”这下,穆凤姝是真的惊着了。
若惊雷,或者说墨神医这说法属实,那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毒其实是针对习武之人?可整个盛兴侯府,乃至整个安京城都知道,她是个文武不通的废物啊,这大夫人既想加害于她,又怎么会给她下这种毒?
难道,是她误会了?这毒不是大夫人下的?
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最重要的是,谁会用这种毒来害她?
“主上让属下提醒穆四小姐,近期皇宫或许会有人来,请穆四小姐小心。”
马车外,惊雷的声音再次响起,穆凤姝回神,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已然停了下来,而且就停在倚风楼外面的小巷子里。
“知道了。”穆凤姝点了点头,也不用惊雷送,直接去了旁边的小门。
这小门是穆凤姝白天勘察地形发现的,据说原本是给送菜的贩子走的,后来因与大厨房实在太远,中间还隔着后院的花园,所以直接荒废了。
从小门进来,穿过花园的一角,便直接到了倚风楼后院的竹林。
远远的,还能看到阁楼上的灯火。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穆凤姝进门,才刚踏进院子,便见木香迎了过来。
许是怕旁人发现,木香虽然激动,声音却是压得很低:“您可担心死奴婢了。您不知道,方才绿珠来过,说是六小姐请您过去,奴婢给拦下了,说您睡下了明儿再去。许是白天受了教训,绿珠虽然不怎么信,却也没敢胡来,说是明儿一早再来请。”
“所以你就一直搁这等着?”穆凤姝无语失笑,她该说她聪明呢,还是该说她傻呢?
“这……”
“你既说我休息了,你干嘛不去休息呢?还点着这灯火守着?”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有猫腻么?
“对不起小姐,奴婢一时心急……”木香终是明白过来,心下懊悔不已。
穆凤姝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拉着她进了内室:“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下次可以再冷静些。”
说罢,穆凤姝解下披风交给木香,自己转身上去了阁楼的寝室。
木香紧随其后,伺候她洗漱休息。
待穆凤姝躺下之后,木香才注意到,先前穆凤姝交给她的这件披风,似乎是男式的啊。
木香心有疑惑,可见自家这疲惫的模样,又不忍心去打扰,只得先行将这披风收进柜子,打算等第二天问过小姐了再来处置。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正是木香的这一“有心”之举,会在日后引起那样的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