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纪言并未出来见纪轻,毕竟以两人现在的身份而言,相差得太多,若是为了给她酬劳的事情,堂堂皇子专门来见她反倒有些奇怪。
且现在不是他有求于纪轻的时候。
再说纪轻出现在这里,一是为了纪绾甑而已,二是为了在纪言面前刷存在感。
来福公公虽然对纪轻讹他们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很不满,不过,现在有了李蒙送来的几大箱宝贝,这点子银子算什么呢。
考虑到还要让纪轻再去李府看看,来福公公还贴心的把银子换成了银票。
纪轻对他的贴心很满意。
听见来福提的要求,纪轻忧愁道:“李府前几日的事情想必你都听说了吧!短短两日之内死了好几口人,啧啧啧……”
来福:“……”他要不是长得机灵还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你也知道李府凶险,连无极道长和雷家人都拿李府的事情毫无办法,我一个小小的村妇……”
来福半眯这眼睛,眸光落在她身上:“……”果然又来这一套!
他笑呵呵地开口:“夫人自谦了,这是李府的事情,夫人可以向李大人索要……”酬劳。
酬劳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纪轻“哦”了一声打断:“也是,那就在李大人请我的时候,谈好价格再说吧!”
“这……”来福公公摸了一把虚汗,人家李蒙可是抬了几大箱宝贝过来呢,且殿下已经应承了帮忙从中搭桥牵线,要是为了这点银子,只怕殿下面上也不好看!“只要夫人走这一趟即可,酬劳的事情好说。”
他虽然是皇子身边的公公,可谁不知道他们殿下才被封为宸王,比不得其他皇子在陛下面前受宠,也比不得其他皇子有一个家底丰厚的外家……
他们殿下穷啊!
对他们殿下来说,一千两也是很多银子了!
他需要去请示。
纪轻霸道的表示,让他现在就去请示。
来福公公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千两的银票。
纪轻拿着银票告辞,摸着手中的银票,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几个丫头创业本。
*
嬷嬷见纪轻快步地走出驿站,本想寻个僻静的地方见她一面,谁知道才出驿站没多长的距离,她竟然追不上她!
果然是乡下的妇人,皮糙肉厚的,怀个孕跟玩似的!
眼见着要追上了,李蒙竟然亲自守在一侧,急急地找上纪轻。
“夫人!”李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跳出来,把正在认真筹算她两千两该如何分配的纪轻给吓了一跳。
李蒙见纪轻被他吓到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夫人……夫人可是有时间?”
纪轻见他眼下的青黑跟她有得一拼,即便不是专业人士,也能看出李蒙最近的气运不大好。
如今能亲自在这里等着她,看来李府的事情确实很棘手了。
“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们做下那种偷人气运的事情来,必然会遭受恶果。”
李蒙连连点头应声,抬头见纪轻一脸的风霜像,心底里还是有些不拿她当一回事:“这都是赵崎亮那厮做的,我可是丝毫不知情。”
纪轻翻了一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很冷:“我之前几次在大人面前提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我自会保你李府人口平安,可惜……李大人眼睛长在脑门上的,一直没瞧得上我这个妇人,以至于错失良机,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到了如今,李大人还满口的否认之言,我觉得没必要去李府了,李大人等着阵法反噬的后果吧!”
纪轻说完,抬步就要离开。
李蒙见此情景急了,都这个时候,他还装什么装!
他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夫人请留步,是本……我错了。”李蒙快步追上去,态度很是恳切:“夫人,刚才是我不好,当了十几年官,最后竟连实话都说不出来了,若不是情况不好,我怎么会在这里候着夫人,我就是专门来请夫人的啊!”
纪轻转身见李蒙一个大老爷们,眼睛里居然带着泪花,配着他圆圆的脸颊甚是滑稽。
纪轻捏着手里的银票,半晌才矜贵地点点头:“行吧,就去看看。”不看僧面看钱的面上。
*
随后,纪轻和李蒙等人一同去了李府。
纪轻才一跨入李府,顿感一股子死气扑面袭来。
前几日看着还繁华的前厅竟也破落了不少。
草木枯败,湖水灰暗死寂。
纪轻见了连连摇头。
“夫人,怎么样?”李蒙看着纪轻摇头不止,心里拔凉拔凉的。
纪轻叹息一声说道:“一年内家破人必亡。”
李蒙被她的话吓得一激灵。
“怎么会……这样,人……是指我吗?”李蒙颤声问道。
若是他亡……哎,他这个破命格,能享受十几年的富贵也算是值得了。
“你是必亡之相,其他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跟你离得近的人也都会亡,我指的是李府满门!甚至是你的族人”纪轻冷声道。
看来李景月,她必须得带回去了,留在这里活不长。
李蒙被纪轻的语气和话里的意思吓到了,想起这段时间她跟自己说过的话觉得她不是在危言耸听,吓唬他的。
李蒙心惊肉跳的,本以为自己和府内的人稍微受点牵连,却没想牵连这么广,跟灭人九族差不了多少了!
“这……这件事跟他们都没有关系,怎么会连他们也……”
他以为他不在乎亲族,那些个李氏族人在他落魄的时候没有帮到他,在他成功后虽然没有跟着一同“得道升天”,不过在他们老家因着他的关系也比旁的村人过得好不少。
现在这些族人因他的关系要受牵连的话,李蒙就不由得胆寒。
若真是这样,他愧对亲族,日后,有一天他下了地狱,也无颜面对故去的列祖列宗。
还有沈氏……和其他几个姨娘。
“李府这十几年荣耀富贵,他们也都沾了光,你当清楚是什么东西给你们带来的财富,怎么可能没有代价。”纪轻冷声说道。
好一会李蒙才接受这个结果,他沉沉地叹息一声。
“可怜我那小孙女才几个月大,她能知道什么,她怎么能承受我带来的这种恶果。”李蒙想着想着,不禁流下泪来。
“夫人,我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帮我度过难关,只要你告诉我方法,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做。”李蒙想到什么,继续道,“我的命不打紧,我活到现在,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只求夫人能保住我李某人唯一的血脉!”
说道这,李蒙猛然想起眼前的妇人是李景月的亲娘,他又忙道:“还有景月那孩子,我知道夫人本事,想必夫人也知道我养着她是为了什么,可我也是真心疼爱了她一场,夫人看在这养育之恩上,也请帮帮我的孩子吧。”
纪轻闻言,不禁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为何过来?”
李蒙诧异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宸王的说和吗?
纪轻道:“我也就是看在景月的面上才过来一趟。”
她不管李蒙怎么想,直接说道:“你的命我管不了,不过——其他人的命……”
“夫人需要什么,我一定配合。”李蒙忙屏住呼吸,等着纪轻说后面的话。
“散尽家财。”纪轻说道。
李蒙听罢,不由得垂下硕大的脑袋。
他拼了命的忙碌半生,为的不过是让小辈们不再吃他受过的苦,没曾想还是要变得一无所有。
好半晌才颤声问道:“怎么个散法。”
“你的财来于民,当用于民。听说你昨日才抬了几大箱银子进驿站用作给百姓们修建堤坝。”
李蒙听见这话,习惯性地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纪轻:他抬银子去宸王的府的事情,自觉办得极其隐秘,这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宸王给她说的,可刚才她说她过来不是因为宸王。
这怎么有点乱理不顺了!
纪轻毫不避讳的回视他。
“记住是所有的,不要留下分毫。”纪轻想起什么,又道,“日后,你的银子每用于民一分,你身上的煞气就少一分,再提醒你一句,若你抬过去的银子没有用于民用……”
纪轻给了他一个自己去悟的眼神。
李蒙一呆。
这是个什么说法。
那钱本来是送给宸王了的,难有人见到这么多银子会不据为私用,据他的了解,这宸王虽是皇帝的儿子,可也是才封的,考虑到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动,这宸王也没有多有钱。
说是抬去给百姓们修大坝,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那钱最后会进入谁的口袋。
关键是他送都送了,现在给他说要用于民,他还能提把刀架在宸王脖子上,让他把银子吐出来,花在百姓身上?
“莫不是有问题?”纪轻瞥向李蒙轻声问道,脸上带着可亲的笑容,让李蒙看得牙痒痒。
“剩下的银子还好,送出去的银子怎么花用,这……我怎么管得了!”李蒙现下还有什么敢隐瞒纪轻的,是以,说话也没了往日的顾忌。
纪轻啧一声,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瞧瞧李大人这话怎么说的,宸王爱民如子,还能瞧得上你送的那几箱银子不成!”
李蒙欲哭无泪,据他昨日的观察,宸王还真瞧得上!
不过——
这妇人的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既然“爱民如子”嘛,想必是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想到那晚两人的“亲昵”举动,今日听纪轻话里的意思,两人似乎又没有那种关系。
李蒙着实看不懂了,半晌才想起最近百姓谈论的话题,说是宸王身边有一绝色美人。
想来是因为这一出——
李蒙瞬间表示理解。
女人争风吃醋嘛,眼前的妇人不是普通的女人,大概她争风吃醋的手段比较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