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怕！
她怕她爹爹杀了她，也怕宋盼儿不理睬她的哀求。
“你别怕，你爹不是个傻瓜。”宋盼儿柔声安慰她，“你爹最疼你，怎么舍得害你呢？
你是不是累坏了？”
“不是。”顾锦绣摇摇头。
她脑海里浮光掠影，又想到了前尘旧事，心乱如麻，眼泪落个不停，根本抑制不住。
她的情绪太激动了，宋盼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的确是累狠了。
宋盼儿轻轻替她捋了捋耳边凌乱散开的头发，低叹了口气。
她不敢告诉顾锦绣，她已经找到了给顾锦绣续命的药，是宋盼儿从顾延韬那里骗来的。
这件事，不宜声张。
否则，顾延韬会迁怒于她。
宋盼儿虽然不怕，也不怕顾延韬报复，可她担忧顾瑾之。
为了顾瑾之能平平顺顺活下去，宋盼儿必须要瞒住此事。
况且，顾锦绣的情况，的确不妙。
“你歇息吧。”宋盼儿道，“娘先回去了，你晚膳也少用点，早点睡。”
顾锦绣嗯了声，送宋盼儿出了房间。
她依靠着墙壁站定。
屋外是寒风凛冽。
顾瑾之离开的那个冬季，天气格外的冷。
顾锦绣记忆犹新。
她不由想，如果她没有进宫......
“锦绣？”门帘挑起，顾瑶进来了。
她看到顾锦绣倚着墙壁，脸色苍白，就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她摸了下顾锦绣的额头。
热度很高。
顾瑾之生病，宋盼儿也请了郎中。
郎中来诊断，说顾锦绣是伤寒，需要吃点药。
顾瑶去抓了药。
“二妹这两日咳嗽，吃点枇杷膏。”
顾瑶将药递给了顾锦绣，然后拉顾锦绣躺下，帮她掖了衾褥。
“娘呢？”顾锦绣问顾瑶，“她走了？”
“走了。”顾瑶道。
顾锦绣沉默。
顾瑾之的病情反复，宋盼儿每次来，都会劝她喝碗枇杷糖水，或者给顾瑾之熬点粥汤吃。
宋盼儿一直在，只是顾锦绣没有瞧见她而已。
“二妹的身子骨太差了。”顾瑶道，“你好歹是她的姐姐。她如今病得厉害，难道你就袖手旁观？”
“大嫂，我也想照顾她，可是我不懂医术。”顾锦绣垂头丧气。
她从来就没读过什么书。
她不像顾瑾之那般，有天赋。
顾延韬和顾瑾之都教过她，她的功课却总跟不上，考试时候屡试不中。
顾延韬很失望，顾瑾之也没办法。
她们姊妹几个，除了顾瑾之之外，顾锦绣的底子最差的。
宋盼儿也没有精神再教顾锦绣读书。
她自觉对不起顾锦绣，便没有勉强她。
“你别灰心。”顾瑶安慰她，“咱们府上有位郎中。你要是信任大嫂，让大嫂去给你求求情，让她治好你。”
宋盼儿有点迟疑。
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用去求情了。”顾锦绣淡淡道，“她不是真的想救我，她是要挟我，让我乖乖听话。”
“你别胡思乱想。”顾瑶笑道，“你放宽心，你爹娘都在家，哪里轮到她做主？”
顾锦绣点点头。
她重新躺倒在床上。
这次，顾锦绣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她的丫鬟来禀告，说五姨娘来探视她。
昨夜的话题，似乎没有影响到她，顾锦绣的脸色恢复正常。
“四叔父昨天晚上去世了。”丫鬟给顾锦绣梳妆打扮时道，“四姨娘哭晕了好几场。”
顾锦绣的表情，略微凝滞。
她没什么特殊的感受。
“昨日三爷也来了。”丫鬟又添了句，“四夫人和三爷，还跪下来求了七姨娘。”
顾锦绣抿唇。
她没说什么，继续梳妆打扮。
丫鬟又道：“七姨娘说她不想去。不过四夫人哭着求了她。”
顾锦绣点点头，道：“知道了。”
她仍是没什么表示。
等丫鬟退下去，她拿了剪子，开始修剪花枝，动作娴熟利落，显露她的娴静。
她的丫鬟碧云看在眼里，眼睛亮了亮。
“四姑娘，您这是要学针线？”碧云忍不住，笑吟吟打趣她。
她和顾锦绣年纪相仿，关系比较亲近，所以才敢开玩笑。
她们姐妹俩，从来没有吵架拌嘴，都是各干各的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顾锦绣也知道，她不能和碧云争执。
她没答话，继续忙碌，把剪下的花枝扔到簸箕里。
丫鬟碧云却没完没了了。
“四姑娘，您是不是不喜欢六小姐啊？”
碧云又问，“若不喜欢六小姐，奴婢可以把她赶走，免得碍了四姑娘的眼。”
顾锦绣手里的动作顿了下。
她的眼神变冷。
她缓缓转眸，看向了碧云。
她眼角眉梢的冰凉，让碧云吓了跳。
她连忙解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顾锦绣语调平稳，不疾不徐，“六弟妹待她极好，我不会赶她的。”
碧云就松了口气。
“四姑娘明鉴。”她笑道，“奴婢就是瞎操心，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顾锦绣道，“你不必多虑，我不是那种容易记恨的人，也不会迁怒。”
碧云又赔笑。
她的态度恭谨，不敢惹恼了顾锦绣。
她伺候顾锦绣洗漱、更衣，随即退下了。
宋盼儿派来伺候顾锦绣的婆子和丫鬟都被打发出去，屋子里就剩下顾锦绣一个。
她坐在窗台下的罗汉榻上，呆愣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没什么食欲。
她也不愿意吃东西。
“大哥和三哥他们快到京城了吧？”顾锦绣突然开口，问碧云，“他们什么时辰抵达？”
“约莫午时左右到。”碧云道，“他们骑马，大概半个时辰能到家。”
顾锦绣哦了声，没再说话。
午后，顾瑾之的药煎好了，她端了进来。
“我给你换药。”顾瑾之对顾锦绣道，“你的腿脚疼得厉害，我得仔细些。”
顾锦绣颔首。
“我先把你的纱布拆掉。”顾瑾之叮嘱顾锦绣，“我尽量慢一些，免得扯痛你。”
她先用剪刀剪了顾锦绣缠着厚厚绷带的双腿，然后取了药酒，涂抹在顾锦绣的伤处。
“疼。”顾锦绣咬牙切齿喊。
“这药擦拭了，很快就不疼了。”顾瑾之笑道，“这样的疼，我以往也是受过的，不算什么。”
说罢，她轻柔按摩着顾锦绣的穴位，让顾锦绣舒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