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兰则对顾延涛道:“你爹爹是肺癌,你别闹!”
“肺癌?”顾延涛不相信,他冲到了炕沿前,盯着父亲。
父亲的嘴巴张合着,喉咙里呜咽了声,似要说什么。
“你先别吵!”陆清兰道,“等他把话说完了再说!”
她又吩咐顾清澜,让她扶住顾延韬,不要乱动。
顾延涛死活不肯挪动半分。
顾延韬的喉咙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像鸭.子的叫声。
他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没说完。
陆清澜俯身,凑到他耳边去听。
顾延涛的嗓子里咕噜咕噜的,似要说出什么。
但是他的喉咙不能发音,只是徒劳无功。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胸脯剧烈起伏着。
他想说话。
陆清澜的耳朵贴在他耳廓处,她也努力辨认他喉咙里的声音。
只是,她听不懂顾延韬说什么。
顾清澜急得眼眶发红。
她抬眸,朝顾延韬看过去。
陆清瑶正巧路过门槛,闻讯进了门,见状就问:“怎么了,爹?”
顾延韬没吭声,继续喘气。
他想说话,可是他没法子。
“他是肺部疼。”顾清澜道,“我没听懂他说什么......”
顾延涛也道:“我也没听懂。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灼了,不知道哪里痛......”
陆清瑶道:“爹,您别慌张,等我看看,我能治好你的。”
陆清澜和顾延涛都惊诧看向她。
顾延涛道:“小妹,你真有办法治好我爹?”
“我试试,不保证成功。”陆清瑶笑道,“万一治不好呢,你别骂我。”
顾延涛就瞪她。
顾清澜忙转移话题,对顾延韬的妻子道:“婶娘,您陪着爹爹,不要让他受刺激了。
我去请个郎中来瞧瞧,顺便问问胡郎中,他的本事高,或者能解决。”
陆夫人也道:“去吧。”
顾清澜匆匆去请郎中了。
屋子里,陆夫人坐到了顾延韬身边,替他掖被子,又摸摸他额头的冷汗。
“我记得胡郎中的方子里,有一味药很珍贵的。当初他就说过那药难找,现如今恐怕......唉。”
陆夫人低声叹息,“要是没了那药......”
这种话,她平素不敢和丈夫说。
今天顾延韬病倒,她实在太害怕了。
顾延涛听了,眼底闪过了一丝恨意。
他狠狠咬牙。
顾延韬的病情很复杂。
他的胃肠溃疡已经非常严重了。
更何况他的腹泻比较频繁。
顾延韬这些日子,连晚膳也不肯吃,就喝了一点稀粥。
他原来的体质是非常好的,从来不生病。
现在的身子骨,就好像随时会散架。
顾延涛自己也明白,他撑不了多久了。
他以往有点轻微的口臭,可是自打生病之后,这种症状慢慢淡了,甚至消失不见。
他也怀疑过。
直到他现在,满口都是苦味,整个人晕晕沉沉,才知道真的中毒了,而且中得很深。
“娘,我爹爹的病,真的无救吗?”顾清河哽咽问。
顾延涛的女儿已经十二岁,和顾延涛长得很像,她也是个秀美少女。她哭着问。
“延涛啊......”陆清蓉也劝顾延涛,“你不要伤心。
我们家这几年没什么余粮。若是真的无钱抓药,我们可以卖房子......”
顾延涛的脸越来越黑。
他猛然将手伸过来,握紧了陆清蓉的胳膊,恶狠狠掐着,把陆清蓉的胳膊捏得青紫。
陆清蓉忍痛,喊道:“你做什么?”
旁边的顾清澜却扑哧笑了。
她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她一边笑,一边咳嗽。
顾延涛扭头,恶狠狠瞪她。
顾清澜不敢笑了,强行忍耐,肩膀仍抖个不停。
陆清蓉看着女儿如此,心疼死了,又不好当着众人面发作。
她压低了声音呵斥顾延涛:“你干嘛?我说了这是你大伯。你不孝敬你大伯,反而欺负我和清澜?
我们娘俩辛辛苦苦养你们兄弟姊妹六人,没指望你们感恩戴德,只希望你们安份守己......”
“我不是不孝顺,我是要给阿爹治病!”顾延涛吼道。
他的声音很嘶哑。
顾延涛的妻子和顾清瑶母女都愣了下。
陆清瑶的母亲忙问他:“延涛,到底是什么病啊?”
顾延涛的喉咙又是咕咚咕咚的响,他却没力气说话。
“我爹爹肺里长了个瘤子。”顾清澜道。
屋子里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她。
顾延涛和陆清澜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顾清瑶的脸上。
顾清瑶怔住,半晌没说话。
“清瑶,你说什么?”顾延涛颤巍巍问道。
陆清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觉得浑身冰凉,手脚都麻木了。
“三妹,你是说你爹爹......”顾清河也震惊。
这件事,谁也没告诉过她。
“我没骗你们。”顾清澜道,“我是跟着大师学医的,你们不信任我?”
陆清澜是个大夫,又是陆清瑶的姐姐,陆延涛等人是信她的。
顾延涛喃喃道:“这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泪簌簌落下来。
陆清莲也哭了。
她一边抹泪,一边用帕子擦拭顾延韬的唇角。
“爹,您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她哽咽。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含糊不清。
“爹爹,您醒醒,您快点醒醒啊......”她不断拍打着顾延韬的脸。
可惜顾延韬没有任何回应。
顾清河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屋子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氛,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悲怆。
“清澜,你刚刚说的话......可算数?”陆夫人的声音颤抖。
顾清澜点头,道:“大伯母,我既然说了,肯定就算数的,您放心吧,我爹一定有救!”
“让我来吧。”
楚牧之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他还是决定出手相助,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承诺。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顾延韬冰冷僵硬的右臂。
他的眉头紧皱,面色也越来越凝重起来,仿佛在经历一件艰难至极的事。
屋子里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楚牧之身上。
过了许久——
“好了。”
楚牧之收回手,长吁了一口气。
“真的吗?真的能治好吗?”顾老爷急切问。
楚牧之道:“暂时先止血吧,以后再慢慢恢复。”
顾老爷喜极而泣,连忙吩咐人给楚牧之端茶倒水。
“谢谢。”楚牧之接受,却依旧坐在椅子上未曾动弹,甚至连杯盖都没有揭开。
众人看到楚牧之的神情似乎十分疲惫,便识趣的告辞。
顾清川最后离开。
“牧之哥,多谢你。”他感激道。
“我说过的,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举手之劳罢了。”楚牧之淡笑着,他慢慢走出了门。
这一刻,他感觉史无前例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