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涛的眼睛立马红了。
“爹，你撑住......”他哽咽道，“你不能死。”
他的眼泪簌簌掉落。
顾延涛跪下去，替顾延韬捶腿按摩，希望借助力度，把他的肺腑活络过来，减轻痛苦。
他爹的胸膛剧烈起伏。
良久，顾延韬终于缓过劲。
他呼吸均匀，渐渐睁开了眼。
看到了儿子的脸，他的瞳仁猛缩。
“爹......”顾延涛见状，哭了起来。
顾延涛的娘刘氏也哭。
她抹着眼泪，道：“你爹怎么了，我去请郎中，让郎中再给他诊断一遍。”
“别！”顾延韬喘着粗气，拉了刘氏，“娘，别请郎中......郎中也治不了......”
刘氏的动作僵住了。
“爹，你怎么会这样？”顾延涛哭。
顾延韬沉默不语。
良久，他慢吞吞的伸出颤巍巍的胳膊，摸向了顾延涛的脑袋。
“傻孩子，你长大了，也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他轻轻道，“做事要懂分寸，不要惹祸。你爹现在这模样，都是咎由自取......”
顾延涛哭个不停。
顾延韬安抚他半晌，才道：“好了，爹知道你孝顺。等我咽气了，你把我抬棺材埋了。
记住，不准告诉你爷奶。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爹，我要送你去医馆，我认识很多好医术的郎中......”顾延涛哭着道。
他的声音哽噎，哭泣声传入了屋内。
屋子里，陆清兰抱着清雅姑娘，低低啜泣。
她是陆家的庶女，不受待见。
清雅姑娘是清雅姑母家的独女，被娇宠着长大，养得温柔娴静，美貌聪慧。
楚牧之是个读书人。
他的功课非常扎实，又有文墨在心，颇有造诣，在士林中有口皆碑。
这样的人，将来必定是要入仕的。
清雅姑母想让他当清雅的夫君，陆清兰也想。
可惜，楚牧之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她身上，而且他的性格古怪，总爱摆架子。
不喜欢与人交流，不讨陆清兰喜欢。
清雅倒是挺喜欢楚牧之的。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怕被人嘲笑。
她觉得她配得上楚牧之。
可她父母不许她说。
清雅姑母和清雅姑母的哥嫂，也不允许清雅说。
清雅姑母不同意她和楚牧之的事，原本以为楚牧之也反对。
没想到，那个古怪的男人居然同意了。
他甚至主动找清雅，说要娶她。
清雅欣喜若狂。
她不想错失良婿，所以就同意了。
这件事，除了父母和姑姑，清雅谁也没讲。
可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她怕父母和姑姑不满。
好在，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父亲母亲和姑姑都表示，祝贺他们。
他们没什么理由反对。
“清雅，你快去劝劝你哥哥。”顾延韬对女儿道。
清雅忙起身。
顾延涛则仍是趴在床边，不敢走开。
陆清雅走近，瞧见了爹爹脸色蜡黄，唇上泛青紫，整个人似乎脱水般。
“哥，爹爹病重，你不要耽误了郎中给爹爹看病啊。”顾清雅对兄长道。
顾延涛只得松开了老爹，转身离开房间，让丫鬟去请郎中。
等丫鬟回来，顾延涛已经把顾延韬背回了卧室躺下了。
清雅端茶给父亲漱口，换了干净衣裳，然后让父亲闭目养神。
顾延涛一直守着。
顾延韬的精神越发不济，很难睁眼。
他的眼皮子一阖上，人就昏睡过去。
清雅坐在旁边，握紧了父亲的手，眼泪啪嗒滴在他的手指上。
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顾延涛的命。
顾延涛念旧情，每次回乡探望祖父、父母和姑母，都会提前写信告诉清雅。
他说他的父母和祖父、姑母对他很好。
他还说了几句顾延韬的坏话，说顾延韬不是好东西。
顾延韬对顾延涛也严厉，教训过他。
兄妹俩感情不错。
顾延涛从未见过顾延韬这副模样。
他不仅仅是病，还有毒素，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五官都变形了。
顾延涛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爹，您别吓我啊......”
顾延韬听到了这话，却并未醒来。
他的呼吸更加微弱了。
丫鬟也哭了。
陆清兰坐在外面的堂屋，也哭得厉害。
她不停擦拭着眼角。
清雅则安慰她：“姑母莫哭，您哭得我心烦。等我爹病好了，您再跟我爹哭吧。”
陆清兰抽搭着。
陆清澜进了屋子，坐到了她姑姑的另一侧。
她问：“娘，爹怎么了？”
“我也不晓得。”陆清兰叹气道，“早饭吃完了，他突然吐血。”
“这......”陆清澜蹙眉，“不该呀。”
“我也这样觉得。”陆清兰道，“你哥哥也是这样说的。”
他们都猜测，是不是顾延韬的病情加重了。
因为他这阵子瘦得厉害。
这是顾延韬病了之后，他们头一次见他。
“我爹爹的病......”陆清澜欲言又止。
陆清兰摇摇头。
“我爹的病，太奇怪了，不像正常的风寒，也不像瘟疫。”陆清澜道，“娘，咱们去请胡郎中吗？”
胡郎中是顾延韬多年的老友。
顾延韬病了，他会赶来帮顾延韬看病的。
“不用。我请了其他郎中了。”顾延韬的大儿媳妇道，“我先叫郎中过来给你爹把脉看看。”
她是个稳妥的人。
既然请了郎中，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麻烦其他郎中。
顾清澜点点头。
片刻，两位郎中进来给顾延韬把脉。
把了脉，两位郎中的眉头深皱起来，脸色都极差。
他们对视了几眼，似乎有些犹豫。
顾延韬的妻子问：“怎样了？”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左边的郎中道，“这是肺痨。
肺痨最是凶险，熬不了几日了。你们还是尽快准备丧事。”
右边的郎中附和道：“我刚刚查验了令尊的舌苔，确定是肝痨无疑。这种病拖不得。”
陆清澜听了，心里咯噔了下。
“你胡说八道！”顾延涛愤怒咆哮，“你滚——你们都给我滚，不许侮辱我爹，否则我杀了你们全家！”
众人吓一跳。
顾延韬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顾延涛立马收敛了脾气。
陆清澜也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