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陛下英明，没有冤枉他，他的确是弑君篡权了。陛下圣明，臣万死不辞！”
皇帝的心跳慢慢变快。
他努力压抑住激荡的情绪，道：“既然楚先生承担了一切，你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儿子没有死？”
“陛下，楚牧之的妻子杨氏，有一次在街头偶然救了楚牧之。杨氏的侄儿，是杨氏的远房侄子。
杨氏不忍心看侄儿受苦，就把侄儿托付给了楚牧之。
因此，楚牧之才知道，他的儿子没有死，一直藏匿在乡下，替他守孝。”
楚青藤道，“楚家的家产，全部落到了杨家人的手里。
楚牧之知晓自己不堪，故而不敢回来认祖归宗。臣去了庐州，和杨家商议，愿意替杨氏照顾侄子。
他们夫妇二人对臣感恩戴德，将杨家财产分给了臣一部分。
陛下，杨氏是楚牧之的妻子，她的父母和侄儿，便是楚牧之的亲人。他们对大公子，比对楚牧之还要好。
臣猜测，大公子没死的消息，肯定是杨氏透露出去的，不然楚家人不会那么痛恨大公子。”
皇帝脸色铁青。
这件事，是楚家的丑闻，楚青藤居然毫无避讳说给了皇帝听。
“楚家，到底要干什么！”皇帝厉声呵斥，“朕待他们不薄。”
楚青藤道：“臣也很糊涂，不明白他们的用意。”
他说罢，叩首，神态坦诚：“恳请陛下降罪。”
皇帝气得不行。
皇后却开口道：“陛下，此事牵扯到杨家，怕是另有隐情。
臣妾听说，楚家的财产，都被杨家拿到了，不是一两百万两银票。
杨氏和楚家人，不可能把钱全部交出来的，必定私留了一些。
他们不愿意归顺陛下，是因为觉得陛下容易欺骗，所以才设计了楚牧之，要挟楚牧之。”
皇帝沉吟片刻。
“这件事，朕会彻查，若真的是楚牧之私吞了楚家财产，朕决不姑息！”皇帝冷声道。
他又转向了皇后，“这件事不怪你。朕知道你一向贤良淑德。”
皇后温柔微笑，点点头。
“你怀孕了。”皇帝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皇后的眼睛里，闪烁几分喜悦。
“是。”皇后道。
“朕最近忙碌政务，没时间陪伴你，辛苦你了。你怀着孩子，别太操劳。”皇帝道。
皇后的脸顿时红了。
她低垂着眼帘。
“臣妾不辛苦。”她声音娇羞，又满足。
“陛下，您是否想知晓，为何楚牧之的儿子会中毒而亡？”皇后趁机提醒。
皇帝道：“你继续说吧。”
“是，臣妾这就细说。”皇后道，“臣妾的嫂嫂杨氏，从前就精通医术。
楚牧之去世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据传言，杨氏疯癫了。
但是臣妾知晓，她根本不是疯癫，而是假装失忆，借由假疯来掩饰自己的异常。
杨家的药铺，有很多古方秘药，其中最厉害的，就叫‘忘忧散’。
楚牧之的儿子，吃了忘忧散，记不得前尘往事。可是，他身体里还残存着忘忧散。
臣妾的嫂嫂利用这点，让他每日服食忘忧散，让他渐渐丧失记忆。
他的记忆混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哥。
等他清醒，他就知道自己是楚牧之的孩子了。楚家养育了他二十年，他怎么舍得杀父弑兄、弑姐弑弟？
他不仅仅没有害过楚先生，反而帮助楚先生夺嫡成功。
还杀掉了杨家的人，替自己正名，免得天下人说他弑君篡权。
这样一个好儿郎，楚先生的遗憾，是他最难过的事。他宁愿让楚先生背负骂名，也要保护他的儿子。”
“他真是蠢货！”皇帝暴怒，“朕要杀了他！”
皇后拉住了皇帝的袖子，摇摇头：“不能动。陛下，楚先生为朝廷效命数十载，功勋赫赫。
倘若没有楚先生，就没有大周。楚家的势力，也不是陛下一句话就铲除的。
况且，楚先生还在世的时候，也曾经跟陛下提及，让他放弃争储，安心守卫边疆。
楚先生的话，陛下总该听一耳朵，免得误会了忠臣。”
皇帝深吸几口气。
“楚先生当初说什么？”他平静问。
“楚先生劝谏，说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天下皆在陛下掌握之中。若您登基称帝，大业可期。”皇后道。
皇帝哼了声，显然不屑楚牧之。
他更加厌恶楚牧之和杨氏。
“楚先生，是朕的恩师。”他叹了口气，道，“楚老侯爷对朝廷鞠躬尽瘁，我们岂能恩将仇报？”
皇后就劝慰皇帝。
楚牧之的事，告一段落。
而楚青藤的案子，皇帝也打算查清楚。
“你先回去吧，朕要好好思量一番。”皇帝对楚青藤道。
楚青藤道是，告辞出宫。
他走到殿外时，恰好遇到了皇贵妃和皇帝的宠爱妃嫔。
两位女眷看到楚青藤的模样，吓一跳。
“楚侍郎，你这是怎么了？”皇贵妃忙上前问。
她的眉眼妩媚风情，带着一股子妖娆，令男人见了她，魂魄都飞起。
只是，她看向楚青藤的眼神，并未有半分暧昧和情愫。
皇帝对楚青藤，是极其器重的。
皇帝的宠爱妃嫔众多，唯独偏爱皇贵妃，不论楚青藤如何努力，始终得不到他的宠爱。
“微臣无碍。”楚青藤敷衍了一句，匆匆离开。
皇贵妃望着他狼狈的背影，蹙了蹙眉。
皇帝和皇贵妃坐上轿辇，回了坤宁宫。
进门，皇帝立马吩咐人去宣楚牧之入内觐见。
皇帝面沉似水。
楚牧之今日一早就离京办差了。
他已经三十六岁，膝下空虚。
他的爵位，也因为他没有子嗣，迟迟不封赏；楚家的族长，也不能一味纵容幼子胡作非为。
皇帝不想再拖延。
他已经有四个儿子，楚牧之的儿子，是他的第八个儿子了，却至今仍没有子嗣。
楚牧之的爵位，也不够资格。
按理说，楚牧之的儿子不需要承袭爵位。
他是庶民出身。
楚家的人，都很排挤庶出。尤其是杨家的人，对楚牧之颇有怨怼。
这种局面，是皇后和楚青藤联手，制造出来的结果。
皇帝的儿子越多，楚青藤的地位才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