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儿瞧着这株兰花。叹息道:“这么多年了。它还活着,我都感激不尽。
这株兰花是你大舅舅最爱的,他死时候抱着,舍不得丢掉。现在他不在了,我拿来装饰他的书房。”
顾瑾之也很欣赏大舅舅。
她笑着说:“是挺好的。”
宋盼儿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下来。
她们在杨柳巷住了几天,才回到京城。
顾延韬那边,始终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
顾瑾之有点奇怪。
她想到了顾玉笙,暗忖道:“或者,这件事和顾玉笙无关......”
她决定,私下里偷偷打听一番。
顾瑾之在宁王的寿宴之后,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在家陪伴宋盼儿。
她偶然去了趟张家,看望顾瑜政。
顾瑜政病重了数月,一直昏迷不醒。
张太后派了两名御医轮流诊治,都束手无策。
而且顾瑜政体温越发高了,嘴唇紫绀。
他已经开始咳嗽,痰液从嘴巴里流淌出来。
顾瑾之看着心慌。
她去了太后那边,哭着求太后救命。
“太后,皇兄到底怎么了?”顾瑾之跪在张太后跟前。
张太后也急坏了。
太后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的肺腑受损。哀家已经派人寻遍了天下名医,谁也治不好他!”
“不可能的!”顾瑾之哽咽道,“皇兄不是中风了吗,我们还给皇兄治过,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太后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只是听说了。
“太后,请您帮我们。”顾瑾之抓紧了张太后的胳膊,恳求道,“我求您。”
张太后的泪水,滴在了顾瑾之的手背上。
滚烫的热度,让顾瑾之浑身战栗。
“别哭。”张太后强忍着眼泪,“好孩子,你别急,这件事交给我。”
“谢谢您!”
张太后让内侍备轿。
顾瑾之随同太后去了乾清宫。
顾延韬早已经入值。
他也不敢擅离职守,所以在乾清宫候着。
顾瑾之一进去,他就跪下行礼。
张太后虚扶他,让他坐了下来。
顾瑾之也跪拜。
“母后,皇兄到底是什么病症?”顾瑾之问。
“肺腑受伤。”张太后简略答道。
顾瑾之的脑海里闪过顾玉笙的话。
顾瑾之对这位堂姐并不陌生。
小时候她和大嫂顾瑶去顾家玩耍,她曾经见过几次,印象不深刻。
“肺腑受伤?怎么受伤的?”顾瑾之问。
张太后叹气道:“说来话长。皇帝去宁波府,是因为他的外甥女——安郡王世子,被人刺杀。
他和世子妃在河堤巡游时,遇到歹人。世子妃护着皇帝逃走,而后皇帝就昏迷了......”
顾瑾之蹙眉,不解问道:“皇兄身手不弱,哪怕是护着安郡王世子,也该全身而退,不会重伤成这样吧?”
张太后摇摇头。
她似乎很疲倦,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没有精力解释太多,只得含糊道:
“反正你皇兄伤得不轻,这些年,哀家也是愁怀了。”
顾瑾之不敢再问了。
她心里却有了主意。
她和张太后告辞,出了慈宁宫。
她没有直接去忠义侯府。
她先去了趟顾玉笙家里。
她要去问问顾玉笙。
顾玉笙此刻正在读书。
他读书极其认真,连顾瑾之敲门他也没听到。
等顾瑾之喊了好几声,他这才惊觉。
顾玉笙匆忙放下书,跑到了院子口,将院门大开。
“姐姐,是你吗?”顾玉笙笑着道,“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家?”
他的笑容灿烂,像春阳,带了暖融融的温柔,把顾瑾之的思绪拉扯回来。
顾瑾之失笑。
“是啊,我想着许久未见妹夫,过来看看你们。”顾瑾之道,“这几日,可有消息传过来?”
“我爹娘都还好吧?”顾玉笙又问。
“都很好。”顾瑾之笑道,“他们都念叨你呢。他们说你考试考得不错,等你放榜时,他们就去给你加油。”
顾玉笙顿时就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谢谢姐姐。”
顾瑾之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便压低了嗓音,问顾玉笙:“皇兄的事,可与你有关?”
顾玉笙微愣。
半晌,他才笑道:“姐姐胡言乱语,怎么会和我有关?”
他依旧笑盈盈的。
顾瑾之心里有点失望。
她还以为,顾玉笙能承认,他是故意设计害顾延韬的。
顾瑾之不信他不知道顾延韬中毒的事。
这样一来,就能顺理成章推测出当初的凶险。
顾瑾之就可以知道真相,不必去猜疑了。
可惜,顾玉笙矢口否认。
“姐姐,怎么了?”顾玉笙问。
“没什么。”顾瑾之道,“我刚刚在太后娘娘那里,听闻父亲得了肺痨。
我怕他撑不过冬至了,就来问问妹婿。”
顾玉笙的表情僵硬,笑容淡了些。
“姐姐放心。”顾玉笙敷衍道,“我父亲福泽深厚,他会逢凶化吉的。”
“那就好,希望祖父吉祥!”
姐弟俩寒暄了几句,顾瑾之告辞出来。
她去了张太后的慈宁宫。
张太后还在沉默。
她一脸悲痛,目光茫然,怔忡了良久,才抬眸看向顾瑾之。
顾瑾之道:“太后,您节哀顺变。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替我爹请个名医瞧瞧。”
“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张太后道,“只是你父亲这样的状况,请了名医也不知会不会起效果。”
“万事皆有机缘。”顾瑾之道,“我听闻有些神医妙术,可以治百病的。”
张太后道:“是。只是哀家不愿意麻烦神医。”
她又道,“若实在不成,哀家只有去请江南名医,替你父亲诊治。”
顾瑾之就道谢。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张太后就让顾瑾之回去了。
顾瑾之回去的路上,仍有些魂不守舍。
她心事重重。
她想了好些法子,想把顾玉笙叫出来问问。
可顾玉笙一般很难单独找他。
她也不好贸然闯进张家,惹怒了张家人。
这种情况,顾瑾之只得作罢。
顾瑾之的婚期临近,她心里更加忐忑。
这天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淋漓。
顾瑾之喘气,她心里想的,全是顾延韬的事。
“不能等。”顾瑾之心里想,“必须现在问问清楚。否则,顾延韬一死,我就是罪魁祸首了。”
她掀开被子,穿衣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