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就是楚夫人！”燕凌骁咬牙切齿道。
“楚夫人为何要害镇国公？”周怀远继续道。
燕凌骁的声音低沉了两分。
他说：“我的父亲，是楚家的谋逆者，他想要谋反。”
周怀远诧异。
燕凌骁解释了整件事的经过：“你别以为，我父亲谋反，就是我母妃的错。
她是个温婉贤惠的女人，她爱慕父亲，却不敢表露出来。
后来父亲逼迫她纳妾。她拒绝了。
父亲不仅不怜惜她，还打骂她。她才怀孕，孩子就掉了。
她疯狂的寻找那名侍卫的下落。
侍卫不见了踪影，她也疯了似的去找他。
她的性命垂危。
她临死前，求我父亲放过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儿子。
父亲说，等我母亲咽气后，就会放弃她腹中的孩子。”
“她死了。”周怀远道，“你的父亲没办法，才妥协。”
“你错了，不是我父亲答应放过她的孩子，而是我父亲要利用她的孩子。
她的儿子是我父亲的筹码，我母亲不甘心。
我母亲病重的时候，我听她念叨过这句话，所以我记忆犹新。
她说，只要我们肯放过她的孩子，她就愿意为我父亲付出生命。
我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无力承担照料我弟弟。
父亲终于同意了，他允许我母亲带着那名侍卫的骨肉离开。
我母亲走的那天夜里，我父亲派人追杀那个侍卫。
她被我救了下来，藏匿在某处山林里。
她生下了一位公子，叫阿良。
阿良七岁的时候，我父亲的人追杀到了那处山谷，把阿良活埋了。
我母亲痛苦了三天，终于崩溃了。她跳崖自尽，也没舍得把孩子扔掉。
我母亲临死前说过一番奇怪的话——她好像知道是谁害她的儿子。
但是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燕凌骁缓缓诉说。
周怀远静静听着。
“她说过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得。她临死前，她对着我父亲的灵牌说，她要杀光害了她的人！
她说得很含糊，但我依旧能够理解。我知道，她是怀疑我爹。”
燕凌骁声音平淡叙述。
“那时候，我才九岁。
我娘去世后，我父亲一蹶不振，我母亲又突然暴毙。
燕家上下忙碌丧事，并未察觉异常。直到楚夫人入门。”
周怀远轻轻拍了拍燕凌骁的肩膀：“凌骁啊，这些事，你告诉我作甚？”
燕凌骁的眼睛红通通的。
他望向周怀远道：“我只是想请教您，如果换成是你，遇到了这种状况，你该怎么办？”
周怀远略微蹙眉。
“你想知道？”
“嗯，我不明白，您怎么看？”燕凌骁道。
他的声音嘶哑，透出了浓郁悲哀，“我娘是被人暗害的，父亲虽然不爱我们母子，他总归疼我。
如果有人暗害他，我不会置身事外的。
可惜我查了半辈子，始终查不到。父亲也不让我查。”
周怀远笑了笑道：“那就对了。”
燕凌骁不懂。
他看着周怀远：“这跟你要调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周怀远道，“燕将军和楚家，都不是善类，尤其是楚将军。
我查过了，当年皇室血脉凋零。陛下登基时，太后的侄女，就曾经勾引过楚将军。
可惜楚将军志不在朝堂，否则他的功劳会更加显赫。
他一心扑在战场上。
楚老太爷的儿子、孙子，都不喜欢他这个叔叔。他娶妻后，更加不受欢迎了。
唯有你祖母和你父亲，敬佩楚老太爷，也尊敬他。
我怀疑当年，就是楚老太爷的侄女害了楚将军的儿媳妇，导致她疯癫而亡。”
周怀远说完，燕凌骁的脸色变了。
他惊愕瞪大了双眸。
“我母亲的确有一封信留下来。”
燕凌骁颤抖着声音道，“我母亲说，当初她发誓，不会背叛丈夫和孩子，她只求他们保护好她的孩子。
可惜，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欺负她，她连最简单的保证都没机会说出口。”
他浑身剧烈的颤抖，嘴唇苍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怀远安慰他：“这只是推测，或许另有隐情呢？”
“我母亲没什么本事。”燕凌骁哭着道，“我母亲只是普通农户。她能有什么仇怨呢？”
周怀远不再说什么。
“楚小姐，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周怀远叹息道。
燕凌骁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目眦欲裂：“不可能！”
“我娘说她是被人害的！”燕凌骁厉声吼，“她是被人害死的！”
周怀远摇摇头。
“我从来没相信过。”周怀远道，“凌骁，我也是农家出生，我从小看惯了尔虞我诈。
我从来不会相信这世上有纯洁善良的人。我母亲......或许是真的善良吧。”
燕凌骁颓废松了手。
周怀远转身走了。
燕凌骁坐在石凳上，久久没动弹。
“凌骁！”
突然，燕凌骁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他站起身。
是周家四哥周怀瑾。
周怀瑾比他小两岁，今年二十五岁。他是个儒雅俊美的男人。
他穿了身深蓝色锦袍，玉冠束发，腰间挂着玉坠，衬托得他身材修长高大，英姿飒爽。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喝酒了？”周怀瑾皱眉问燕凌骁，“你的伤刚好，少饮酒。”
“不碍事的。”燕凌骁道，“我只喝点清酒。”
“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我替你母亲难过。但凡有条活路，我定会帮助她报仇雪恨。”
周怀瑾语气坚决。
“多谢四哥。”燕凌骁道，“你是我兄长。”
“咱们兄弟，客套什么？”周怀瑾笑了笑，“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我明日再来找你玩。”
“嗯。”燕凌骁道。
周怀瑾走了之后，燕凌骁坐在椅子上，继续沉默吃饭。
过了片刻，他又抬头往窗台那边瞧去。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他低垂了眼帘，遮挡住了眼底的失望。
翌日，周怀瑾去了趟兵营，楚河县的县令被革职审问。
他和楚夫人的死脱不了干系，而且楚府还有人牵扯其中。
楚夫人的死因是谋害，而非意外摔死。
至于楚府的几房姨娘，全部关押在牢房里。
周怀瑾想要去探监，却被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