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程锦玥。
程锦玥带着两名侍从,正在逛街买东西。
楚牧之突然有点尴尬,不想与她碰面,匆匆走过去。
“阿姐,这是买什么呢?”他佯装无视程锦玥,故作随意问道。
程锦玥看了他一眼,道:“买点首饰。你这次去京都,有什么收获?”
楚牧之摇摇头:“我去看望父母。”
“哦。”程锦玥道,“这次去京都,是为了救你父亲吧?”
“嗯,是的。”楚牧之道,“阿姐,你别怪父亲,他只是太爱你了。你若是怨恨他,他会难过的。”
程锦玥笑了笑,没吭声。
楚牧之又试探着询问:“阿姐,你......你不生父亲的气吗?”
他已经决定,等他爹娘回来后,告诉父母,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生气又能如何?”程锦玥道。
楚牧之默默咬牙。
“我不会怪他的。”程锦玥道,“当年是我执迷不悟。我既然选择了嫁给你爹,那就是认命,不该迁怒他。”
楚牧之沉默。
他内心里,希望父亲和阿姐的关系缓解,而不是仇视。
这种矛盾感,折磨着他,令他难以释怀。
他不想和阿姐闹僵。
程锦玥也察觉到了弟弟的纠结,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和弟弟闲聊起了别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儿,一边走到了家门口。
“姐姐,我先进去了。”楚牧之道。
程锦玥颔首:“早点休息。”
她目送弟弟进了院门,才转身往回走。
她一路往南,去了大房居住的院落。
她进门的时候,程锦琅正巧在吃饭。
桌子上是简单素菜,青椒炒鸡蛋、冬瓜排骨汤,还有一碟蒸饺,四碟小菜。
“娘,今晚我和您睡吧。”程锦琅笑着对他母亲道,“我怕半夜冷。”
他娘是寡妇,膝下只有一女。
女儿嫁给了邻镇的富商,夫妻俩常年不归家,每月给他们寄些钱财,逢年过节派人来看一趟。
所以程锦琅和母亲相依为命。
他性格活泼,爱玩,也不像他父母那般,一心读书。
母亲也由着他胡闹。
“不行。”她母亲却拒绝,“你三哥刚走,你明天再过来。”
程锦琅不高兴嘟囔,埋头扒饭。
吃了饭,他又缠着他母亲,让他母亲陪他说话,他才乖乖去洗漱睡觉。
隔壁二嫂陈氏来串门。
她手里拎着个食盒,说给他母亲准备了宵夜。
陈氏是个爽朗性格,她娘家在乡下庄子里。
她爹死后,陈氏一直守孝,不曾娶亲,现在她丈夫已经升官到了六品县丞,她在京都也找了一份差事。
平素她都和同僚们聚在一起。
她和她丈夫的感情很稳固。
程锦琅和母亲吃了宵夜。
母亲要去休息,他拉着他母亲的衣袖。
“娘,我今晚陪您。”他撒娇道,“我保证,明日不乱跑了。”
陈氏宠溺捏了捏他的脸颊,答应了他。
程锦琅抱住了母亲的腰肢,蹭了蹭,笑嘻嘻。
“你怎么还跟小猫一样粘人?”母亲笑骂,“去床上躺着。”
“好咧!”
翌日,程锦琅果然没有乱跑,老老实实陪在母亲身边。
母亲教他读书习字。
他坐在桌案前写字,母亲就站在他身后帮他研墨。
他写累了,抬眸看了眼母亲,问她:“娘,您昨天出去,是不是遇到了那位公子?”
母亲微愣。
“哪位公子?”她反问。
程锦琅就知道,他母亲根本没留神。
“我瞧见他背着弓箭,骑了匹马。”程锦琅道。
母亲恍然,笑了笑:“你瞧错了吧?那公子看上去很英挺,不似普通百姓。”
“我肯定没瞧错。”程锦琅道,“娘,您见过他吗?”
他母亲摇头。
“或许我看错了呢?”程锦琅道,“总之您最近不要和那位公子见面了。
他看上去不像良善人士,您还是避嫌。”
“你这孩子。”母亲失笑,“娘心里有数。”
程锦琅仍是满腹狐疑。
母亲则拿起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给他涂抹。
母亲给他涂脸的时候,他突然问:“娘,我长得像您的大儿子还是大女婿?”
“像我大儿子。”母亲笑着回答。
程锦琅撇撇嘴巴。
“娘,他不仅仅长得像您,他武功也厉害,连我都不如他。
我想学武,您能否给我请位师傅,让我练武功?”程锦琅问。
母亲笑道:“你不是要读书嘛?你若真有这个心,等你爹回来,娘给你请位师傅。”
程锦琅就道:“您可别糊弄我,等您说了,我再问父亲。”
母亲轻轻拍了下他脑袋:“放心吧,我不糊弄你。”
母亲的话,让程锦琅安心了不少。
母亲给他涂完脸,便叫丫鬟打水伺候他沐浴更衣,母子俩睡下了。
次日一大早,他被外头的喧哗惊醒。
他穿戴整齐,推开窗户,朝外头看了眼。
远处的天空,火烧云遍布天际,晨曦中隐约可见金灿灿的光芒。
这样艳丽的阳光,程锦琅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了。
“我去打听下,是不是府城出事了?”程锦琅喃喃。
他披了件衣裳,往外跑。
母亲喊他:“这个时辰,谁也没起来,你急什么?”
程锦琅却已经出去了。
他到了外院,找了管家询问:“管家伯伯,咱们城里出事了吗?怎么大半夜的这么吵?”
“世子爷。”管家忙赔礼,低声恭敬道,“是秦州的军队攻破了城门,杀入了府衙......”
程锦琅顿时怔愣在原地。
他想象过无数次,父亲回来了,他和母亲的日子会好过起来。
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母亲和他会搬离乡下,回到庐阳王府里。
毕竟父亲和祖父都战败死了。
他不忍让他母亲继续受罪。
但是他没想到,父亲会死。
更何况秦州的军队会这样趁虚而入,占领了庐州府。
“这个消息,确切吗?”程锦琅问管家,眼眶微红,“秦州不是还有三万兵马,怎么这么快就被攻陷?”
管家叹了口气,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程锦琅。
程锦琅听罢,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怖。
管家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秦州的军队居然会趁机攻击庐阳府,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