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秦州军队会和京畿的兵力一较高下。
他们打起来，对大晋也好，对他也好，都是一件大喜事。
可秦州军队突然撤兵了，这不合乎规矩。
皇帝思量片刻，就派兵去追击。
他不信秦州军队会逃走，必定有缘故的。
他派了八千精兵，加上五万新编的府军，赶紧去拦截秦州逃窜的兵马。
楚牧之也带了五百侍卫，随同去追。
这场仗，打了两天两夜，秦州军队才彻底溃散。
他们没有退回秦州。
因为他们的粮草被毁掉了。
他们没有粮草支撑了，只得往北逃窜。
朝廷兵将穷追不舍，最终俘获了大概一万余兵马，其中大部分是伤病员，剩下的皆被俘虏了。
这些被俘的人，全部被押解回了江南。
当然，还有一千余人，据说是投靠了敌寇，不知去向。
“秦州的叛贼被抓回来，这是好事啊。”程锦琅心里嘀咕，“为何父亲没有提？”
难道说，父亲也怀疑这件事有诈？
这是一桩阴谋，故意引.诱大晋朝廷派兵去追？
如此，秦州叛军才有机会偷袭。
程锦琅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程锦琅母亲去厨房，给程锦琅准备早膳。
程锦琅就悄悄溜出了府邸。
母亲不在家，程锦琅就自己去找楚牧之，他想找楚牧之求证这件事。
楚牧之也是昨晚回来的，还带回了两名副官，都是年纪比较大的男子。
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们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程锦琅就猜测，秦州是否出了大事。
我们这次去，不仅仅是救援。陛下派我们，剿灭所有的叛党。”楚牧之对副官们道。
众人点头称是。
程锦琅听了，却皱眉：“这不是胡闹吗？”
楚牧之扭头瞪他，怒斥他：“你懂什么？”
程锦琅被呵斥了一句。
这些人，都是楚牧之的心腹，从小就跟着他的，和楚牧之关系极好，不怕程锦琅发脾气，甚至有点惧怕程锦琅。
程锦琅却是吓了一跳，立马跪下认错道：“我不该多话。是我没文化，还望将军恕罪。”
众人哈哈大笑。
他们笑完了，又纷纷安慰程锦琅，表示他们并不介意程锦琅的粗鄙。
这是他们自己养成的。
他们都是楚牧之带出来的，每个人身手、性格都相仿，唯独年龄有区别。
程锦琅比他们略微大两岁，又爱念书，故而他们更愿意和程锦琅玩耍。
“我父亲和大哥呢？”程锦琅问。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程家。
程父刚刚用过了饭，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脸色苍白，身边有个老妇人陪伴他。
老妇人很慈祥，见到了程锦琅也露出了微笑。
“夫君，阿琅来探视您了。”老妇人温柔对丈夫道，“阿琅还带了些补品来......”
她指了指桌子上摆的补品。
这个年代，补品价钱昂贵，普通人吃不起。
老妇人一般不收这种补品，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生辰的时候，偶尔会收一些。
今天收了，倒显得有些特殊。
程父抬眸，看向了程锦琅。
他目光清亮，神态平静，似乎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个二儿子了。
“我来给父亲磕头。”程锦琅站直了身子，冲程父鞠躬，行大礼，然后又给老妇人磕头，再给程父磕头。
磕完了头，程锦琅起身，眼圈依旧有点红，对程父道：“我去书房找父亲，您好生歇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老妇人含泪送他。
等他转身，老妇人又擦眼角，道：“夫君，你看阿琅长大了呢，变成了翩翩佳公子。”
程父笑了笑。
他没有说话。
待程锦琅走了，他才问妻子：“阿琅是怎么长大的，你不是教导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吗？”
“我教的是，男儿要顶天立地。男人不哭不笑，怎么能算是真正的男儿呢？”妻子反驳。
程父摇摇头。
“我那时候也是男孩儿，我哭过、骂过娘。”程父笑着感慨道，“不过现在都忘记了。”
“您忘记了，我却一辈子不会忘。”
妻子拉住了他的袖子，“那时候，您就像一块石头，不管我怎么劝说，都不肯改变。
您总是固执己见，不顾一切。我那么担心，却阻止不了您。”
程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想说什么，又吞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没说话。
程锦琅则直奔程父的书房。
楚牧之的屋子里，仍是灯火通明。
他坐在书案前，正在写奏折。
“末将已经命人封锁了各城，不许放任何人进出。
除此之外，末将令各营调集兵士，围住秦州府，若有异动，一律杀无赦！”
“末将请战，率军深.入秦州，擒拿秦州刺史！”
“请旨。”
“恳请陛下允准。”
程锦琅听了这些话，浑身冰凉，连忙躲在屏风后面。
他想，楚牧之果然有预谋。
“不行。”
楚牧之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他的声音严肃冷厉，让人心里不禁发毛。
“陛下，您先不要急着拒绝。我这么做，并非私欲，实乃为国为民。
秦州兵变，是蓄谋已久的。我们现在只能防患于未然，不能等秦州兵马攻破了庐陵王，再来应付。
庐陵王虽然勇猛，但是他的军队数量，远远不够与秦州抗衡。我们先下手为强。
秦州刺史不死，庐陵王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楚牧之道，“陛下您三思。”
程锦琅听了，心里咯噔了下，不由攥拳，暗恨不已。
楚牧之是想借机铲除了他父亲吧？
父亲已经失去了兵权，楚牧之又想弄死父亲。
父亲这几年一直卧床休养，没有任务的时候就闭门不出，谁也摸不透他的想法，所以没人逼迫他出征。
如果这个时候，他死了，程家群龙无首，就可能被楚牧之取而代之。
“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楚牧之继续道。
程父却慢悠悠开口：“秦州距离淮北太近，一旦我们攻陷了秦州，淮北也危险。
秦州刺史不死，就不能打草惊蛇。”
楚牧之愣住。
“你想得太简单了。秦州刺史是荆州人氏，他对秦州的百姓忠诚度很高。
他既然决定，一定是早就布局。如今他逃窜入山中，我们根本找不到他，如何攻陷他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