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道：“母后，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订婚了，瑾瑜妹妹又怀了身孕，等她临盆时，我会把事情告诉她。
至于皇贵妃那里，就麻烦母后照料。我会想法子，尽快平息这件事。”
说完，楚牧之就走了。
太后怔忡良久，终究叹了口气。
她想不通，顾瑾瑜和楚牧之，到底哪里合适。
顾瑾瑜温柔贤惠，却胆小懦弱。而楚牧之，英武不凡，是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却不够细致体贴。
这两人在一起，简直不搭调，甚至可以说互补不足。
太后觉得他们俩凑在一块儿，不会幸福的。
顾瑾瑜失眠了一晚上。
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翌日，她去了慈宁宫。
宋盼儿拉住了她的手，问她怎样。
顾瑾瑜强颜欢笑：“挺好的，祖母。昨晚吃多了酒水，胃里涨得难受。”
“以后别贪杯，你爹爹总叮嘱你。”宋盼儿嗔怪道，“你爹爹回来了，你跟你爹爹说，让他好好劝导皇上。”
顾瑾瑜乖巧点点头。
她心绪复杂。
宋盼儿让娘抱她回东跨院，她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阵子，想了许久才躺下。
她做梦，梦到楚牧之被关了宗人府。
他跪在宗人府门前求太后和皇帝。
他磕了满额头的鲜血。
顾瑾瑜惊醒了。
周氏回京了。
她带着一双儿女，风尘仆仆赶回了西北军营。
顾延韬在营帐里见她，问她在外头吃住可习惯？
周氏道：“我在西北住得好，军队条件艰辛，我也忍受下来。”
顾延韬颔首，让丫鬟给周氏拿了两件厚棉袄。
“穿上。”顾延韬道，“这里比京城冷，穿暖和点。”
周氏点点头。
顾延韬又问：“孩子怎样？”
“挺健壮的。”周氏笑道，“一切都好。”
顾延韬嗯了声。
周氏则沉默片刻，道：“延韬，瑾姐儿的婚事，你考虑得如何？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的回音。”
顾延韬一怔。
周氏又问：“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回信呢。”
“延韬，我听说皇贵妃流产了，皇上震怒。这件事，我知晓不是什么大事。”
周氏继续道，“皇室最近很不稳。若是咱们退缩，怕是惹怒了陛下，将来更加难堪。”
顾延韬深吸一口气。
“瑾姐儿不能嫁。”顾延韬低垂了眸子。
周氏的眼睛倏然睁圆。
“为什么不能嫁？”周氏道，“你娶了顾瑾瑜，就是承诺了她的未来。
将来，皇帝登基，你就是太师，地位尊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现在犹豫，将来悔之莫及。”
“我只愿意当个普通百姓，不愿意入朝为官。”顾延韬沉声道，“再说，我们家不缺钱。”
“胡扯！”周氏厉喝，“你不是说要振兴顾氏家族吗？你现在不当官，将来靠什么？
你还是读书人的命！你不为自己活着，为谁活着？”
顾延韬不吭声了，他脸色铁青。
“延韬，你要知道，顾家能有今日，靠的就是祖辈的努力。”
周氏苦口婆心，“你想想看，从前你爷爷还在世时候，是如何威风八面、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
那时候，你爷爷可曾怕过任何人？
他年纪轻轻当了兵部尚书，权倾天下，皇上对他忌惮三分，他何等风光无限？
现在，你爷爷病重，你父亲也没什么本事。顾氏家族的富贵，靠的是什么？
是你父亲和兄长们的拼搏。你想想看，他们每次出门赴宴，哪次不是趾高气扬？
延韬啊，你若是不进仕途，顾家的荣耀就会断送掉。
你不为顾家的子孙谋划，那谁帮衬顾家？”
顾延韬依旧沉吟不语。
“我们是穷苦人家出身，不像那些勋贵之家的子弟们。他们的父母都是从龙之功的功臣，自幼娇生惯养。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不知艰辛；我们呢，我们是泥腿子出身，我们只能凭借双手挣钱。
我们挣的钱，除了养家糊口，其他时候还需得供奉祖先和子孙。你要为了顾瑾瑜一个人，放弃所有吗？”
周氏的话，句句刺痛了顾延韬的神经。
顾延韬沉思半晌。
“我明白了。”他道。
周氏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道：“延韬，你能想清楚，很好。我和孩子们都支持你。
你是男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应该顶起家业。
你不必惧怕任何人，因为你有能耐护住顾家，护住我们娘仨。”
顾延韬感激。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
他心里仍有犹豫。
这几天，顾延韬心神不安，频繁派人去宗人府打探消息。
皇后那边的胎保住了。
但是皇后腹中的龙嗣，是保不住了。
据说，皇后摔倒时，伤了肚皮，孩子滑落了。皇帝盛怒之极，命太医彻查此事，结果牵扯出了顾瑾瑜怀孕的事。
太医说，这种情况下滑胎，是因为胎位不正，胎气散乱，故而孩子保不住。
太医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委告诉了皇帝。
皇帝盛怒。
他把顾瑾瑜叫过来，斥责她居心叵测，诅咒自己的儿子。
顾瑾瑜哭得昏死过去。
她腹中的孩子，确实保不住了。
皇帝把顾瑾瑜禁足在坤仪殿，没人敢提顾瑾瑜。
顾瑾瑜整夜啼哭，声嘶力竭。
她的丫鬟也吓坏了，在旁伺候。
顾延韬去找皇帝，要把顾瑾瑜接回来。
结果被皇帝轰了出来。
“延韬，我们的女儿受了委屈。她怀孕期间，受尽了磨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你要抛弃她，不肯救她一命？
你不是个爱惜名节的人，怎么到了自己女儿这里，你变成这般窝囊？”周氏怒骂丈夫，
“延韬，你忘了当初，你在岳父面前立下的宏伟誓言吗？你的志向，都喂狗了吗？”
顾延韬顿时红了眼眶。
“娘子......”顾延韬喃喃，不知该如何开解妻子，“我知道你心疼她，可是她犯了错误......”
“你错了。”周氏冷哼，“她犯了什么错？
她是个孝顺懂事的姑娘，她从来没有害过谁，她从小就懂规矩礼数，你为何要冤枉她？
她已经嫁入你们家，不可能再改嫁，难道你还逼着她改嫁吗？”
她咄咄相逼，顾延韬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