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帕子,擦了擦脸,才哽咽道:“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哀家。哀家为了皇帝!皇帝是哀家的亲外甥,哀家疼他,不忍心看他失望痛苦......”
“那您怎么知道皇帝不会失望痛苦?”陆锦绣道。
太后就沉默了。
她不说话。
半晌,太后道:“哀家不会害你的......”
陆锦绣的心被针扎。
“皇兄不是不喜欢我吗?”陆锦绣反驳道,“他连我的生母都厌弃。您为什么说他不会失望痛苦?”
“因为他是皇帝啊。”太后喃喃道,“皇帝是万乘之尊。他有什么值得哀家害怕的?”
陆锦绣咬牙。
她心里堵得厉害。
她没有再纠缠这件事,而是问:“父亲在南昌吗?”
太后就点点头:“是的。”
“那您打算怎么安排他?”
“你父亲的仕途已经到顶了。他是你哥哥,你要懂得为他考虑。哀家已经决定,给你父亲换个职位。
朝廷如今缺官员,你父亲还有资历和政绩。”太后道,“等你父亲到了地方上,再慢慢磨炼,迟早有一天,他能成为宰辅之臣,为国效力。
这样,你和你哥哥才能享福,也能保证你祖母和父亲的平稳。”
“您要将我父亲调离京城?”陆锦绣震惊。
太后点点头。
她看了眼外头的阳光。
她坐了片刻,觉得有点累了。
陆锦绣便扶着她起身,让她躺下休息。
等她睡熟了,陆锦绣从慈宁宫里退了出来。
她站在宫墙边上,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思绪飘忽不定。
太后的话犹在耳畔。
陆锦绣觉得太后是偏执狂。
太后认为陆家的荣华富贵,比儿孙的性命重要。
可陆锦绣不甘心。
她想了整整一夜,决定豁出去。
她要帮助皇帝登基,不管用什么办法。
翌日,她穿戴好衣裳,就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的大殿,空旷宽敞。
楚牧之坐在龙椅上,翻阅奏折。
陆锦绣叩拜,直起腰身。
楚牧之合拢了奏折,抬头看着陆锦绣:“陆婕妤?”
陆锦绣道是。
“找朕何事?”楚牧之问。
“陛下,臣妾听闻母后要封陆家的二姑娘为皇贵妃。
臣妾心中惶恐,想要求陛下赦免了陆氏。臣妾愿代替陆氏,侍奉陛下。”陆锦绣语无伦次道。
这是她酝酿了三个月,才想出的主意。
当初在慈宁宫,陆锦绣就想好了。
她要让所有人知晓,她要做皇贵妃,她要成为楚牧之的女人。
她不要嫁给别人。
她的命运,不应该这样被.操控。
“陆氏不愿意嫁?”楚牧之问。
他眼底浮动着冷锐寒意,似一把利剑,要戳破陆锦绣的伪装,令她心虚低垂下脑袋,避开楚牧之审视的目光。
她紧张攥住了手。
“她、她并未答应。她只说,她不愿意......”陆锦绣道。
这番说辞,太后和皇后肯定是提前教好了她。
否则,她哪里敢撒谎。
陆锦绣说谎的本事,一流。
“那你为何不同意?”楚牧之问。
“我,我想嫁给陛下......”陆锦绣颤.栗,嘴唇苍白。
这话一出,楚牧之的眼瞳,猛烈收缩,像刀锋般,划过她脸颊。
陆锦绣的脸瞬间褪去血色。
她双膝跪下,磕头。
她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磕破了皮肉,血珠渗透出来。
她浑然不觉。
“陛下,臣妾想和您成亲......”陆锦绣哭泣道。
她声音嘶哑得几乎要喊不出话,却依旧坚持道。
“你不配嫁给朕。”楚牧之冷酷无情道,“你这种货色,朕见多了。
以往你的伎俩,朕都懒得理会,现在竟然敢欺骗朕。朕要杀了你全族。”
陆锦绣顿时僵立原地。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
楚牧之看着她狼狈模样,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她满面泪痕,眼眸湿漉,长发散乱凌乱铺陈在胸前,美丽凄惨。
“陛下饶命......”她哆嗦道,“您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嫁给您,是吧?我告诉您。我不想死。”
“你是谁?”楚牧之蹙眉,冷冷质问她,“你不想死,那朕呢?”
他眼底充满了怒焰。
陆锦绣却笑了,她笑容诡异。
笑了许久,她才停止道:“陛下,您可怜我吗?”
楚牧之盯着她。
陆锦绣突然扑上来,抱住了楚牧之,哭得肝肠寸断:“陛下,您不要杀了我!我不想死啊,陛下......”
她哭声凄婉。
楚牧之愣住了。
他不曾遇到这般场景。
这般柔弱无辜的陆锦绣,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感觉自己像踩在棉絮堆里,有点恍惚。
“陛下,您可怜我吗?”陆锦绣又问。
楚牧之缓缓抽回自己的胳膊。
他的眼神越来越凛冽。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牧之道,“若你不说清楚,朕先砍了你的狗头!”
“臣妾......”陆锦绣的嗓子哽住了,她哭道,“臣妾......”
这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让人心软,也叫人生疑。
“臣妾,是您的侄女啊。”陆锦绣道。
楚牧之倏然瞪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胡言乱语!”楚牧之勃然大怒,“你是谁的侄女?”
陆锦绣吓了一跳。
她以为,他会相信的。毕竟,她的确长得跟陆明修很像。
陆明修是楚牧之的舅舅。
他们两家关系非常密切。
陆锦绣的父母死在战场上,他爹爹死后,陆阁老把妹夫和妹妹接回了陆府。
他的妻子是江苏总督的嫡次女——顾延韬。
顾延韬虽然有个庶弟,可顾延韬对庶弟很严格。
不允许他科举入仕,所以顾家的爵位是靠着姨太太和继室所生的孩子撑起来的。
陆锦绣从小养在江苏,跟陆明修关系极好。
陆明修对她宠爱非常。
他们姊妹感情深厚。
陆锦绣记忆最深处的印象,是她十岁生辰时,陆明修送她一块雕刻精致的玉佩
。陆锦绣很宝贝这块玉佩,放在自己的梳妆匣里,不让旁人碰触。
后来,陆家分崩离析,陆明修带走了玉佩。
陆锦绣一度以为,那块玉佩永远找不到了。
她还伤心了半个月。
直到后来,她才渐渐释怀,不再惦念此物。
“你到底是谁?”楚牧之逼近陆锦绣,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你到底想干嘛?”
陆锦绣不挣扎,任由他揪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