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点点头。
他带着顾瑾之去了西厢房。
厨房已经摆了桌椅碗筷。
楚牧之喊了厨房的小厮进来，吩咐给少奶奶弄几个菜。
小厮领命，立马去了。
顾瑾之却没什么胃口。
楚牧之陪着她，坐到了窗边的太师椅子上。
“他的妻子死后，孩子交由黄家收养。黄家老爷子和夫人对他极其好，视作己出。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家有一年冬天闹旱灾，全村人颗粒无收。
他爹娘带着全家出逃，连夜赶路，结果遇上了山洪，全部葬身在山涧。”
楚牧之道。
顾瑾之听着，心里有点难过。
“他爹的遗书，写给他妻子的，说他的儿子是个孽障，将来肯定要害死整个黄家。
那些年他的女儿也没养好，常生病。后来他爹死后不久，他娘又病死了。
他家的田地，也卖掉抵账了。
现如今，他孤苦伶仃。他的女儿又病得奄奄一息，急需用钱，黄老板不得已，才铤而走险......”
“黄家的女儿，怎么会病了？”顾瑾之打断他。
她记得黄老板说过，黄老板的大女儿已经二十六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女儿也该到婚配的年纪。
顾瑾之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下。
“黄老板的大女儿，是假孕，骗黄老板拿钱买她。”楚牧之道，“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那他妻子呢？”
楚牧之顿了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暗淡，没说话。
顾瑾之就没有追问。
他们俩沉默喝茶，半晌没有说话。
到了掌灯时分，他们俩吃饱了，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醒来，顾瑾之找到了楚牧之。
“你能把我调回京城吗？”顾瑾之直接跟他谈。
楚牧之诧异看着她：“调职？”
顾瑾之点头道：“对！我想回京，我想做御医院的御前侍卫，我想保护皇帝的安危。”
楚牧之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顾瑾之的脑袋道：“我知道，你很想念父亲母亲，你想见到他们，但是这里比京城更加危险。
等咱们平安回去，再让你父母团聚，可以吗？”
“不行！”顾瑾之固执摇头道，“我要留在京城。这里的事，我不插手，可我也不希望你插手，我怕你受伤......”
“胡闹！”楚牧之低斥她。
他的神态严厉起来，眼底闪动着怒意。
顾瑾之缩了下脖子，她的气焰弱了许多。
楚牧之轻抚她的脸，柔声道：“乖，我只是为了你好。我不能冒任何的风险......”
“为什么？”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楚牧之叹气道，“皇帝派了三百精锐，驻扎在南边。这件事，皇帝谁都信不过。”
“皇帝信不过你？”顾瑾之讶然。
楚牧之道：“皇帝觉得，我不够忠诚。我曾经救驾有功，他信任我。所以他让我当了钦差，随时准备救援南方，协助南方抗倭。
我不同意，可他非要我去。
我没办法，只得答应。
皇帝还告诉我，这次若是南蛮军攻破了南州，我们就必须退兵，否则我们都要被诛九族。”
顾瑾之倒吸一口凉气。
她紧张盯住了楚牧之：“南蛮军真这么厉害？你们三百精锐，居然还挡不住他们？”
“挡不住，我不敢保证。因为我从未和南蛮军战斗过，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如何强悍。”
楚牧之道，“这是关系国运的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我得禀明皇上。”
“皇上不会同意的！”顾瑾之脱口而出。
皇帝对楚牧之，防备之心甚浓。
楚牧之是最好的人选。
如果让别人去南边，皇帝肯定会怀疑。
顾瑾之的担忧，楚牧之完全懂。
“所以我才会来问你。咱们俩是一体的，你愿不愿意帮我？”楚牧之问。
顾瑾之沉吟良久。
她咬牙：“我愿意！你是朝廷重臣，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楚牧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愿意陪着我一块儿犯险，我感激不尽。”
他们俩相互凝视着。
片刻之后，两人拥抱在一起。
顾瑾之依靠着楚牧之，轻言细语道：“我们先商量商量。”
楚牧之嗯了声。
他们吃了午饭，继续喝茶闲聊。
到了申时末，楚牧之派去请小丫鬟的，终于带着小丫鬟回来了。
顾瑾之忙起身迎接。
那丫鬟跪在顾瑾之脚边。
“姑娘，奴婢求您了，您救救我吧，求求您了......”她哭得肝肠寸断。
她是黄老板的贴身丫鬟香雪。
她是偷跑出府的。
“香雪，你别慌，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顾瑾之温和安慰她，并且叫了碧玺过来。
碧玺是顾瑾之身边的一等丫鬟。
香雪抽噎了半晌，才哽咽开口：“昨日，我去给老爷送药，突然晕厥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顾瑾之和碧玺对视一眼。
碧玺道：“香雪，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乱闯？”
“奴婢不知。”香雪哭泣道。
顾瑾之拉了碧玺，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耐心听她说：“你仔细说说。”
香雪擦干净了泪水。
顾瑾之和碧玺都听着。
“昨晚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在这里。”香雪道，“老爷让我服侍他洗漱更衣，他还要梳理头发，我哪里敢打扰？
就站在屏风外面等着。等他梳洗毕，他说要吃宵夜，我便端了粥进来。
粥刚入嘴巴，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冲进来。
然后，他的屋门被踹坏了，一群凶徒涌入，抓住了我们家老爷，逼迫我们家老爷去换衣裳，还要搜查屋子，把银钱全部交给他们。
老爷说，他身上的银票都在柜子里锁着，他要把钥匙藏起来。
我吓懵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就喊老爷快躲起来。我想跑，却又被绑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老爷不肯躲，他就说，我们都不能反抗，反抗就会杀了我们。
老爷还叮嘱我，让我不要报官，他不想牵累家里人。他自己去和他们谈，让他们放了我，或者让他们杀了我。
我哭着答应了。”
“你没跑？”顾瑾之惊讶问。
“我没有啊。我一旦跑了，就背叛了老爷。我要是背叛了老爷，我爹娘会打死我的！”香雪道，“我不能背叛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