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之，这个家里，我只信赖你，你也要好好孝顺他。他若真的有异心。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个有能力的，也是个聪慧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靠岳丈。将来他自己挣了功劳，也未必记得我们。
我们不是他最忠诚的属下，他对咱们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顾瑾之点点头。
宋妈妈也在旁附和。
母女俩聊了许久。
到了亥初末刻，顾瑾之睡下。
次日一早，她起床梳洗了。
宋盼儿亲手煮了鸡蛋羹，端过来。
顾瑾之刚喝了一口，就吐出来。
“怎么回事？”宋盼儿大惊失色。
“太甜腻了。”顾瑾之道，“还有没有其他味道更淡一些的？”
宋盼儿又给顾瑾之做了几样小菜。
等吃了午饭，顾瑾之再次漱口。
宋盼儿就知道她胃口极差。
她叹了口气：“你别着急，慢慢来。这件事，我跟你爸爸说了。让他想办法，看看哪位神医比较厉害。
听闻京城那边新晋了两名御医，都有起死回生之术，治愈多种疑难杂症。他们或者会治疗你的病。”
顾瑾之摇摇头：“我已经三十六岁，如今身体每况愈下。”
宋盼儿握住了她的手，眼底闪动着泪花。
“傻孩子！”她哽咽着说。“我宁愿我去受苦，也不愿意见到你成天愁眉苦脸。你这样，娘心疼。”
她从未这样哭泣。
顾瑾之反而安慰她：“娘，你别担心我。我还年轻呢。”
宋盼儿擦干净了眼角，拉住了女儿的手，笑道：“是啊，你还年轻。等你四五十岁的时候，才觉得老态龙钟。”
顾瑾之失笑。
她坐在窗台前，望着外面的树木繁盛。
冬季很美丽。枝桠虬劲，绿叶苍茫。远处山峦叠嶂，雾霭缭绕。
顾瑾之突然想起上辈子的景象。
她和父亲、母亲在北方生活了十二年。后来南迁去了南楚，那边的风光也很美。
南楚那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人们不像现在这样勾心斗角，相互防备，彼此争夺利益。
那才是顾瑾之最向往的生活吧？
她重活了一世，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父亲依旧死了；母亲被赶出了家门；连祖屋都被占据，成了他们的房产......
那段日子，真的是顾瑾之的噩梦。
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顾瑾之低垂了眸子，遮掩自己眼睛里翻滚的情绪，不叫母亲发现。
她抬眸的瞬间，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
“娘，您说，为什么人总是想往高处走，总是想拥有权势？”顾瑾之问，“有了权势，金钱唾手可得，还不够吗？”
宋盼儿微愣，旋即明白了女儿话中深层次含义。
“大楚能存在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内忧外患，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宋盼儿道。
她以为女儿是怕自己年纪大了。
女儿的性格，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她不会为了钱财抛弃所爱之人。
“娘，那是因为您还不曾享福。”顾瑾之笑道，“您看，咱们住的宅院，虽然宽敞雅致，却也不奢侈华贵，算不上顶尖富户。
再看我，锦衣玉食，却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欢平静的日子，无波无澜。
可人生短暂。既然命运把咱们弄到了这个时空，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的。”
宋盼儿沉默片刻。
她思考了半晌。才对女儿道：“那你先别急着找什么神医，好生休养。我帮你打听打听。
你父亲是个谨慎细微的人，我和你妹妹也不敢贸然开口。”
说罢，她转身去了书房。
宋盼儿找到了她的夫君顾绍。
夫妻俩坐下。
“你怎么来了？”顾绍问，“不是陪客人用膳？”
“瑾之说吃腻了，晚餐没胃口，我来瞧瞧她的药煎好了没有。”宋盼儿道，“她最近身体越发弱了。”
顾绍就叹气。
夫妻俩说了一阵话，又谈及女儿，顾绍的表情就凝重起来。
他不想告诉妻子，瑾之这次恐怕撑不过去了。
可是妻子那般精明，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迟早露陷。
“你去忙吧。”顾绍道，“我待会儿回来，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宋盼儿点点头。
她出门了。
顾绍就去了趟厨房。
厨房里的灶膛里烧火，热浪扑腾而至。
顾绍取下围裙，亲自添柴，让灶膛里的火燃得更旺，以免温度降了。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行云流水般优美。
厨房里很闷，顾绍额头冒汗。
他站在窗棂边，眺望庭院的青翠，脑海里浮现出那双漂亮灵动的凤眸。
顾瑾之是他和宋盼儿唯一的孩子，从小捧在掌心。
当年她生产的时候，大夫说孩子不足月，很危险，随时可能会夭折。
当时的情景，宋盼儿记忆犹新。
那是九死一生的时候。
孩子出生后，她抱过来的时候，皮肤红润，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顾绍抱着女儿的胳膊都僵直，浑身紧张。
他从未抱过孩子，从小被父亲带着练武，根本没时间学习。
后来又进宫，没有机会抱孩子。
宋盼儿倒是生过两个，可惜都没留住。她心里一直遗憾。
顾绍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生，他笨拙得很。
“孩子很健康，长得也好。”宋盼儿告诉顾绍，“我想请个娘照顾她，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顾绍道：“这个不难。咱们买个汝娘回来，专职伺候瑾之。”
宋盼儿就笑了起来，道：“那你快些安排吧。”
翌日，宋盼儿就去了趟衙门。
她找到了同僚，提了这件事。
“咱们府上的姑娘，从来没请过娘。我不懂得怎么教育，只求能帮衬一二。”宋盼儿恳切道。
同僚也是顾家姻亲，自然乐得做这份善事，立马答应了。
“你尽管放心吧，我们会挑选稳妥的，定然不会委屈了顾小姐。”同僚保证道。
宋盼儿谢过了同僚，这才回家。
顾绍也听到了消息，非常感激。
他也想替瑾之找个稳妥的娘，毕竟女儿的年纪渐长，也需得有个女人照料才行。
他去找了霍钺。
霍钺笑道：“那你去找赵御史，他的女儿就是娘。赵御史和夫人，是从小抚养顾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