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她想要摆脱这种不堪的关系。
于是,当初陆老爷子给陆明晟赐了婚,她欣然同意了。
陆家对陆明晟寄予厚望,陆明晟的妻族也很支持。
他成亲之后,杨氏再次回到了陆宅,帮陆老爷子料理琐事。
她的丈夫是武官。
丈夫去年战死沙场,尸骨未存,杨氏就留在了陆家,和陆老爷子、陆夫人住在一起,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陆明晟娶了王家的姑娘,她不仅没有嫉妒和排斥,反而觉得很好。
因为王氏是个安静的美人,贤淑温婉,对谁都恭敬。
她不吵架,不闹腾。
杨氏不喜欢这种性格。
可她的丈夫死得早,陆明晟也是孤儿,无人教导,他只能慢慢学习怎么做个男子汉。
男子汉不该畏惧懦弱,不应该被女人拿捏。
于是,他渐渐像个铁血汉子。
他娶妻之后,对王氏更加尊重。
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陆老爷子对陆明晟越来越满意。
杨氏的日子就难熬起来。
尤其是陆明晟纳妾,杨氏整夜睡不好。
陆明晟纳妾的消息传来,她整个人恍惚起来,摔坏了药瓶,引发了哮喘病,卧床不起。
杨氏病了两天,就撒手西归了。
临死之前,她对陆明晟叮咛:“明晟,我最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我怕你会恨我,我怕你怨我!
你怨吧,这些是我欠你的。
你若是不恨,我就放心了。”
陆明晟当然不会恨她。
他心疼杨氏,甚至埋怨自己:当年,为何要逼迫父亲给他娶个姨娘?
父亲那么多姬妾,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杨氏。
陆明晟心里也很痛苦。
他没有告诉杨氏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怕说出口,杨氏会更难受。
杨氏死后,他和杨氏的关系彻底冷漠下来,连最基本的面子情也不愿维护。
他对陆锦绣也很冷淡。
直到陆锦绣提出分家,他才答应,让陆锦绣搬出去住。
陆锦绣不肯,说她是长女,理当赡养父母。
“赡养父母?”陆明晟嘲讽,“我是长子,理当由我来赡养父母。父母尚且不管我死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陆锦绣顿了下,低垂了眸子。
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大哥,我只是不忍心。”
陆明晟不耐烦挥挥手:“赶紧滚,别碍眼。”
说罢,他转身走了。
陆锦绣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起来。
“大姐,你没事吧?”
陆明晟走了后,陆明远急匆匆跑过来问陆锦绣。
陆锦绣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事。”
陆明远拉了她的手腕。
陆锦绣抽回自己的胳膊。
“姐,你真的要跟姐夫分家吗?”陆明远问。
陆锦绣点点头:“嗯,是的。”
陆明远欲言又止。
陆锦绣道:“大哥,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咱们也该分开了。”
“大姐,你这几句话,每次都是这么说......我都快要相信了。你要是分开,我就搬到你房间陪着你。”
陆明远道,“大姐,我们姊妹感情这样好,我不想失去你。”
陆锦绣心头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好,那大哥你搬进来。”陆锦绣道。
她带着弟弟,回屋换衣裳。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陆锦绣坐到梳妆台前,任由丫鬟替她卸掉钗环,挽起了鬓角。
镜子里,陆锦绣容颜绝丽,唇红齿白。她虽然穿着朴素简单的衣裳,却掩饰不了她的美貌。
这副容貌,陆明远看了都心动,更别说男人。
“大姐,你要离开这里吗?”陆明远突然问,语调里带着浓烈的不舍。
“对。”陆锦绣道,“我要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里?”陆明远又问。
“京城。”陆锦绣答,“等我赚够了盘缠,我就去找爹娘。”
陆明远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原来,陆锦绣真的不属于陆家。
她只是暂时待在陆家,并不属于陆家。
她也没打算回来,她还要去找爹娘。
陆明远的目光,渐渐阴沉下来。
“大姐,我不许你离开。”他冷声道,“这辈子你都必须要留在陆家。否则我现在就休弃了你。”
陆锦绣轻笑。
她的笑,有点凄惨。
她眼神黯淡。
“好。”她答应了陆明远。
她也知道,她不是这个家的人。
“你要是不高兴,你尽管休了我。”陆锦绣淡淡说完,站起身。
她走出了陆明远的院落。
她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陆明晟。
陆明晟也听闻杨氏过世,特意从国子监赶回来,给杨氏守灵。
他看见陆锦绣,脸色阴沉,眼底闪烁着寒冰:“你来做什么?”
“大嫂去世,我来送送她。”陆锦绣道。
陆明晟不屑哼了声。
“你不用假惺惺的,以后少来。”他道,“你也是个寡妇,别往家里带小妾。”
他的语气恶毒极了。
陆锦绣心口钝钝的痛,她却强撑着笑容,对陆明晟道:“二叔放心,我没打算带小妾进门。”
陆明晟瞪圆了双目,似乎不敢置信。
陆锦绣又补充:“我会把那些狐狸精全部杀了。”
陆明晟怒火攻心。
她的态度,令他暴跳如雷,冲过来就抓住了陆锦绣的肩膀:“你这贱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杀了你!”
陆锦绣毫不示弱,狠狠推了他一把。
陆明晟踉跄几步。
他不甘心又扑了上来。
“陆明晟,你要杀了我吗?”陆锦绣厉喝,声音尖锐。
陆明晟吓得愣怔住,停了手。
陆锦绣冷笑,继续道:“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媳妇,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你的仕途呢?你要是不怕我拖累你,尽管来吧。”
陆明晟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吱响。
陆锦绣趁机甩开他的桎梏,逃出了陆家。
陆锦绣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将自己锁入了房间。
晚膳,陆老太爷派了丫鬟叫她。
陆锦绣没胃口吃东西。
她躺到了炕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浮现她爹爹那张慈祥的脸。
“你不能去京城,不能丢下爹爹。”陆锦绣喃喃自语。
她心乱如麻。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窗户突然被敲响了。
她警醒,立马爬起来,走向了窗边。
窗户缝隙里,透出一抹烛光。
陆锦绣的心狂跳起来,她忙去取灯笼,打开了窗户。
是陆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