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了，由于前段时间水积攒的太多，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包明朗吧嗒口烟，被发潮的烟呛了一口，舍不得掐灭了烟头将剩下半截揣回了烟盒里。
“你这人心好，主意正，换旁人被所有人阻拦早就放弃了。”
那段时间容娇走哪儿被人骂到哪儿，下了牛棚，挨了一筐石头子儿，还自个儿掏钱买猪补偿大家，发洪水时他对容娇的态度也不好。
可人家十九岁的小丫头片子，愣是抗住了！
这不服不行啊。
包明朗赞赏的看着容娇，招呼他们：“有啥事进来说吧，哎，我先说啊，容娇这回立大功了，等事情过去我立马给公社那边替功表扬你，让十里八队都知道你是我们生产队的福星！”
从人人唾骂的女知青摇身一变成福星，容娇红唇扬起颇为自豪，拉着沈牧骁的手悄悄挠了下他的手心。
沈牧骁挑了下眉，十指扣住作乱的手，用力握住，牵紧。
开了荤的男人稍微有点撩拨都是致命的吸引，他不想在这把容娇给办了。
容娇傻乎乎的对沈牧骁得意的笑了下。
沈牧骁俯视着她，回以一笑，笑容格外的浓，带着警告的意味儿。
没等容娇品出来所以然就到了大队长的办公室。
包明朗从抽屉里掏出半截蜡烛点着了，蜡烛微弱的光燃了一室，室内的挂了大白不甚平整的墙昏黄，下半截发霉了，墙上蓝色的地图有些年头微微发皱。
沈牧骁拿起窗台上的破抹布把凳子擦干净，拉着容娇坐下，他不在意的坐到了旁边不干净的凳子上。
包明朗看到他的行为，露出酸倒牙的表情。
“得得得，吃饭的点你俩来这到底干啥的？麻溜的处理了，在我面前秀什么秀！”
容娇也不知道沈牧骁来这干嘛的，可能是他有事和大队长说？
沈牧骁坐在凳子上，宽阔的背抵着墙面，脚分开撑在地面上，受力的腿肌肉紧绷的撑起裤子。
他屈指敲了敲红木桌面：“给我俩开一张结婚申请。”
包明朗无语的笑了：“就为了这事？你俩结婚多久了，早干嘛了？”他嗓子比较粗，激动时声音像个破风箱，沙哑的声音混着胸腔的共鸣。
他烟瘾比较重，不死心的拿出了受潮的烟，点着了被呛的和噎到的狗一样。
沈牧骁拉开皮夹克，从兜里缓缓掏出了一盒市面上很上档次的白皮盒子烟。
“前段时间想带她打结婚申请，现在不是流行贴照片，我也想带她照了，一直没时间……先打着，等以后我自己黏上去。”
睡了意义就不一样了。
女人家不就在乎那点安全感，他已经是先上车后买票了，总不能连张证都不给她。
包明朗接过烟打量了一眼，满意的笑了：“行啊小子，有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给你爹的腿治好了，自己穿的人某狗样的，身上那是皮夹克吧，瞧那溜光水滑的样，下雨也浇不透吧！”
他抽出来一根塞到嘴里：“还抽上大前门了。”
点着吸了口：“嗯……这味儿真不错，不是咱那旱烟卷子能比的。”
坐在沈牧骁身边被衬托的小小一只的容娇皱眉看向身侧的狗男人：“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包明朗愣住：“妹子不知道啊，他一直抽的，哦，我知道为啥你不清楚了，你们这帮女知青不是讨厌烟味儿，嫌弃满嘴黄牙的男人，某人就不在你面前抽了呗，害，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沈牧骁的牙不黄，身上也没有烟味儿，容娇真的没察觉到他还抽烟！
大队长有一句话的确没说错，她对身边的男人了解的真不多，哪怕结婚了，睡过了，她依然不清楚他的过去，他的现在。
心里有点堵挺。
沈牧骁感觉出容娇的不舒服，抬手把人搂到怀里，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戒了。”
容娇抿嘴笑了，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到底是一直不了解，还是了解过多发现自己挖开了那层土，望到了底下看不到地的深渊。
一种无力的感觉把她摄住。
她身上有秘密但沈牧骁不在意，沈牧骁身上有秘密她抓心挠肝，两相比较，哪怕她多活了一辈子在这个男人面前也太嫩了，城府不如他深。
包明朗抽烟办事，找出条子让她们写。
和汉族不一样的地方，这边用的所有有关于文字的东西都是双语的，容娇用汉语写了自己的名字和信息，沈牧骁用蒙语写的自己的信息，写完后又用汉语写了他的名字，他的自己流畅工整，还没有练出风骨，但若是对不知情的说在遇到容娇前沈牧骁不会汉语汉字，谁都不会相信。
容娇提笔想写蒙语，大眼睛缓慢的转向那一串串像小蚂蚁的字，心累的放弃了。
酸溜溜的问：“你什么时候会写字了？”
写字时沈牧骁也搂着她，比坐直的时候还要近，因为他要低头写字，烛光暗影中，他的俊脸一半温和一半藏在暗影里有些冷漠，唯有对容娇说话时那半冷漠才会融化一些。
他说话时下意识靠近了容娇，侧脸立体俊逸，淡淡的热气扑面而来，嗓音更是低沉撩人：“周砚和一些汉人工友教我的，我每天会抽出两个小时时间学习。”
一想到以后容娇会自己念大学，沈牧骁就停不下来，吃饭的时候都恨不得捧着书。
这认真的程度，这个态度，完全挑不出半点毛病，容娇深深吸了口气，心里默道，这丫的就是魔鬼。
鼓励归鼓励，可她没真的认为沈牧骁会陪她一起念大学，可现在她不那么怀疑了，或许呢，他着的就一起考上去了呢。
目前看还是很有希望的。
沈牧骁落笔，笔尖按在纸上：“怎么了？”
咬着唇珠不说话，勾搭谁呢？
容娇松开可怜的唇瓣：“没什么，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写的字也挺好看的。”
沈牧骁皱眉：“不好看，可以更好看。”
现在的程度离他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很多人看到他学习的速度都觉得很快，很吃惊，他学东西的确比很多人容易，他的智商应该不低，但他觉得还是太慢了。
他和容娇之间的距离有一条鸿沟，现在的学习是杯水车薪，差得远呢。
追上容娇也不是最后的目标，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