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蔷看了眼外面。
北方的生产队宁静,起初觉得贫瘠没有风景,后面待着待着,她特别喜欢窝在热炕头上。
南方这时候倒春寒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冷。
房檐上化掉的雪滴答滴答的砸在地面上,空气里漂浮着黑土地的味道。
容蔷轻笑:“明天。”
……
容娇得知消息,舍不得的抱住她:“怎么着急离开了?外面路通了,我带你去我上班的公社看看。”
容蔷不喜欢腻歪:“我家那边也要工作,该回去了,舍不得你和我一起走。”
闻言容娇放开手,讨好问:“你不想带我走了?”
“想,但某个没心肝的人被沈牧骁迷得神魂颠倒,我带你回去你不得郁郁寡欢。”
外面夜深了,容蔷将东西装到包里。
她拉上拉链声音平静:“娇娇长大了。”
“我不知道沈牧骁以后对你怎么样,目前看是个好男人,靠得住的男人。”
比起容颜她更担心容娇,所以先来了这里,以为会看到她娇滴滴的被婆家嫌弃,殊不知娇气的她成为了沈家的主心骨。
把家里的事料理的明明白白:“比起他是个好男人,你能照顾自己,是我放心让你留在这的理由,回城调令先放你这里,日后待不习惯,有姐姐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容蔷不擅长说煽情的话,也不喜欢嘱咐人。
没嫁人前她对家人的关心仅限于少数行为上的帮忙。
这次容家破败,容家所有人不得不得做出了另外一种活法。
别人说容娇不会这么感动,这些话从她姐嘴里说出来,一字一金。
容蔷也点到为止,让她说更多的自然说不出来。
“明天赶车先睡吧。”
睡觉前容娇还有件事情要处理:“你知道咱们家和谁有仇吗?”
容蔷蹙眉:“有仇?”
夜烛摇晃,清冷漫长。
听完了容娇和吴彩霞的事,容蔷沉吟片刻:“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叫吴妹的女人来咱们家闹过,那时候你刚满月,她抓着你要把你砸死,爸和妈生气的打了她一顿送到了派出所,爸妈偶尔吵架吵的厉害也是因为她。”
吴妹,吴彩霞,她们都姓吴。
容娇已经确定吴彩霞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容蔷接下来的话确定了她的猜想。
“我那时也不大,很多事我都是在旁边看着,那天吴妹被带走,碰巧我躲在院子外面看热闹,发现咱家胡同门口有个比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姐妹俩陷入了沉默之中,比深夜还要寂静。
容蔷忽然把蜡烛熄灭:“睡觉,我回去帮你和爹娘打听下,你防着点吴彩霞。”
容娇赖到她被窝里:“嗯……那你陪陪我,要不然我害怕。”
“害怕个屁,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滚开!”
容蔷去年的鸡皮疙瘩都翻起来了,把容娇扔出了被窝。
容蔷本来有些抗拒回家,知道了吴妹的事儿走的十分匆忙,上火车后,许光伟嘲讽她:“想程雨霖了?”
火车上人头攒动,买不到硬卧只能坐硬座,容蔷坐在靠窗的位置,连绵不绝的绿意一闪而过。
容蔷淡淡应道:“想你妈了。”
许光伟:“你!”
他一激动扯痛了伤口,捂着嘴接到不少口水。
容蔷在这一刻非常满意沈牧骁的眼力见,知道临行前又揍了他一顿。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容蔷拖着疲惫的身躯下车,南方处于阴冷潮湿的环境,天空飘着细雨,绿树蒙着灰绿感。
她和许光伟刚走出火车站,一个男人将容蔷拦住:“容小姐,程先生等候多时了。”
许光伟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不忘交代容蔷:“别忘了我经理的事儿。”
容蔷的包裹被男人拿走,她秉着呼吸跟他走到外面,一辆售价三四万的汽车前。
黑色的车内,男人坐在后面,容蔷忍着心里的恶心上了车。
车子开出火车站慢慢加速。
男人手里拿着皮夹,皮夹里夹着男女合影,男人是他,女人是个富家小姐,他的未婚妻,女人手里握着一个糖糕,笑的很甜蜜。
容蔷扫了眼心里就疼的密密麻麻的。
她也爱吃那家糖糕。
“程雨霖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雨霖嗓音冰冷:“我上个月订婚,为什么没来?”
容蔷逃避道:“去见容娇了。”
她靠在车窗上,身体散发着各种混杂的味道,同车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停止吧,她是个好女孩儿。”
程雨霖:“你的贪心停止,我就停止。”
这话说得也没错,容蔷这次带着求他的目的来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她的衣服探了进去,容蔷蹙眉躲开:“我身上脏,很久没洗澡了,有味儿。”
程雨霖:“你忘了,我娘以前捡破烂的,家里也很穷,屋子里都是垃圾的味道,你在外面给我跳舞也没嫌弃,我和你一样不会嫌弃,但是我会腻,和你当初一样。”
“我会在你爹娘死的那天离开你,抛弃你,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的声音除了讽刺就是讽刺。
容蔷忍受着他的触碰,又要强忍着不哭出来。
外面嘈杂的汽笛声将她带入到久远的回忆中。
同样慌乱的午后,阳光沉寂于天幕,胡同门口,精神不正常的女人被不常见的四轮轿车撞飞,然后碾压,骨头被碾碎,血浆混着脑浆啪的炸开!
容蔷回头,看着女人残破不堪的身躯,惊恐嘶吼叫出来。
内|衣扣子弹开的触感把她从回忆里扯出来,眼泪簌簌落下,眼睛里惊恐不已,血丝沿着眼角蔓延。
程雨霖轻笑:“怎么?又想起我娘被撞死的画面了?”
容蔷慢慢转头看向他:“程雨霖……你就是魔鬼。”
程雨霖不怒反笑:“是吗?”
车子停在筒子楼下,程雨霖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上去,他把容蔷压在墙上,重重的吻她,把她拆碎组装,在落日彻底沉入下去之前,将她送上最高处。
眼前白光眨现,程雨霖又重重的碾压她,接来下不再是爱,是恨。
容蔷感觉自己要溺亡时被拉回来,她的指甲抠入程雨霖的肉里。
结束后,程雨霖若有似无的问:“当初为什么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