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江一屁股坐到马扎上,手里夹着烟,抽了一口沉默片刻:“没那么多讲究。”
“米袋子里面有虫我们照样吃,瓜被啃了切掉也能吃,那耗子都扔了,油干净着呢,你往里瞧里面有病菌吗?”
刘长江说着说着还笑了:“你信叔的拿了岩闭上嘴,如果你不同意那你想个解决的办法。”
容娇人微言轻,没人帮她说话。
找来大队长可能也无法改变结局,像他们所说没有油乡亲们都不会同意,没人将病毒放在眼里,他们只想吃好的喝好的。
但这个油真的不能吃!
容娇敛目抿了下唇:“我想不出办法,做饭吧。”
容娇说话时王月娥一直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期待,容娇妥协后她眼睛里的光也灭了。
刘长江以为她妥协了:“小年轻有点冲动正常,想清楚就好,等下叔多给你拿点盐,你就不记得油的事儿了。”
还想收买她。
容娇:“嗯。”
她准备干活了。
做野菜前要清晰,野菜堆在角落大盆中,这种体力活都是魏长征在干。
容娇看了他一眼,魏长征冷着脸去帮刘芳,两个人在案板上切葱花。
容娇知道他的意思,挽起袖子将野菜盆端起来去外面洗。
等她出去,刘芳故作怪模怪样的学舌:“诶呀这玩意是有病毒的,不能吃!~”
“呕!~不让吃这个油,她怎么不自己买呢?”
魏长征瞧不起的说:“因为老沈家穷啊,穷的老鼠都不过去偷油呢!”
买油哪有那么容易,三十斤需要多少钱多少票子?
把她卖了也没有。
这话取悦了刘芳,她拍着巴掌笑。
“哈哈哈哈!”
别的小姑娘笑起来要么添点温柔活泼的感觉,再不济也有点亲近感,刘芳笑起来……更丑了。
容娇两只手端着比她粗三四圈的大红塑料盆进来,躬着身子端的很费劲,她的手臂比男人短,只能端着盆两边,进门时手背刮在门上,骨结的位置被擦破了皮。
疼的容娇眉宇缩紧,唇边溢出痛呼。
在灶膛边添柴的吴红军站了起来,绕过灶台往门口走去。
魏长征重重的咳了一声:“红军你要做叛徒吗?”
吴红军在外面劈柴被晒的连通红,衣服被打湿了大半,他抬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她堵在这我怎么出去?”
又不是容娇姐的错,还叛徒,真可笑。
吴红军年纪不是很大,比沈牧野稍微大两三岁,是汉族人,身上没什么肉,那也比容娇有劲,他接过红盆放到了容娇做饭的地方。
他把盆放好闷声走出去了。
容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厨房里的人也不都是糊涂蛋,只不过碍于刘家的势力,没人敢招惹。
容娇不怪她们,人生中需要做很多选择,有点选择很难走,得罪人,还不容易遭人理解,不是谁都想管的。
但是她也有她的选择,并且选择了,也不会后悔。
容娇蹲地上整理野菜根,用剪刀将老硬发苦的菜根剪掉。
刘芳看到容娇白嫩手背上的红痕就觉得刺眼,如此狼狈的一幕放在容娇身上,竟然还挺赏心悦目的。
刘芳心里不舒坦,眼睛一转想到了个坏主意,舀了一瓢刷锅水走到容娇身后。
用剪子的活容娇干的会比较认真,怕伤到手,刘芳可以藏匿了脚步声,走到身后她也没听见。
刘芳假装手歪了,一漂黄黄绿绿浑浊的水从容娇上方兜头浇下。
锅底有余温,温热了水,这么一瓢水猛的灌下来,剧烈的水流从卤门落下,顺着头发脸顺进衣服领子中,衣服被打湿黏在身上黏糊糊,还很热。
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刘芳看到容娇没那么好看了,也没那么扎眼了:“诶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我平时可以对你好,但是你不听话,我就不能对你好了。
“逆子你干什么!”
刘长江气的嗓子都粗了,这时候招惹她干啥?
消消停停过去,日后想折腾她随便折腾。
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浆糊吗?
谁都没想到刘芳会忽然出手,她平时骄纵了点,使点小姑娘性子大家都能容忍,她忽然上手伤人就有些吓人了。
王月娥妈呀一声找了个块干布帮容娇擦。
容娇蹲在那小小的,狼狈不堪,把王月娥看的心里疼的直抽抽:“不怕昂,嫂子帮你擦干净,她也是不小心的,你别难受。”
不是为了帮刘芳说话,她就怕小姑娘自己出门在外受不住。
容娇的鼻子直挺,鼻子眼窝那里不好擦,王月娥拿着步擦了好几下,她还想再擦两下,手被握住了。
容娇抓着王月娥的手将布抽出来,把糊在眼睛上的水擦干。
孙富贵连连叹气,吴红军怒瞪着刘芳。
刘芳也不怕,拧着大腚走到魏长征身边:“我不是故意的她不会生气吧?”
魏长征帮她揉手:“不会的,你是不小心的,我可以证明。”
容娇擦完眼睛站了起来,王月娥担心的看着她:“大妹子我送你回家换衣服?”
容娇:“衣服等下换,我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掀开卷翘的睫毛:“山间竹笋,墙头芦苇,你们还挺配的。”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刘芳后知后觉才明白什么意思:“你骂谁呢!”
容娇快步走到灶膛里蹲下去,声音含着怒火:“我往院里扔了块石头,哪条狗叫了打的就是哪条狗。”
她从灶膛里抽出了一根燃烧的柴,露出一笑,森白的牙齿像是要咬人。
“你这只狗叫了,那我就打你这只乱吠的狗!”
容娇用力将烧火木头扔到了刘芳身上,滚烫的木头比热水可怕多了,棍子上的火星子把刘芳的衣服烫出来好几个洞。
厨房怕火,大家手忙脚乱过去帮忙,呼啦啦的水声比浇在容娇身上的声音夸张多了!
刘芳尖叫着跳起来:“救我,别扯了,我的衣服!”
容娇趁他们都在那头,面无表情的走到油罐子前,俯身按住油罐子,用力将它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