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赶到医院,只勉强见到她最后一面……”
林霄说到这里,用手狠狠锤在身旁的大石头上,手上接触石面的部分瞬间红肿起来。
“清晨才赶过去,她应该是在等你吧,八层摔下去……”
章晓瑜皱着眉头,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才勉强控制情绪没有哭出来。
虽然她以前做文娱记者,可却也凑巧接触过跳楼的新闻,场面非常触目惊心。
“不错,她就是在等我,在医院抢救六个小时,从她可以说话,就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既然她可以说话,即使你手机关机,她也应该会让人去住处找你吧?”
“我……我没在……”
林霄又是锤了下石头,手上的红肿瞬间破皮。
章晓瑜皱了下眉头,若是平时,即使看到陌生人受伤,她也肯定会关心一下,可此刻她只是抽了张纸巾递给林霄。
“你们吵过架后,你心里也不爽,所以去找乐子宣泄了?”
林霄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章晓瑜轻叹一声,其实这并不难猜。
“她见到我就说了一句话……”
“恨你,爱你,铭刻在灵魂深处无法抹去,做人太辛苦,不想再有来世,远远的去当只鸟,在爱琴海岸筑巢,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后来她家人整理遗物的时候,找到她的一封遗书,是那次和我闹分手时留下的,其中提到死后骨灰洒出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女人真是有病的生物,爱什么东西不好,非要爱个渣男,呵呵……”
章晓瑜说完,径直走去悬崖边,摆了个许愿的手势。
“虽然素未谋面,也不知道你的名姓,可始终做了一回你故事的听众,愿天地日月护你平安、无忧的翱翔于自由的蓝天下。”
林霄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竟是有一瞬,仿佛甜甜站在那里,不过很快就看清楚,确实只有章晓瑜而已。
章晓瑜再次转身回来,依然走到大石头上坐下。
不过这次她注意了保持距离,而且把刚刚喝剩的水瓶摆在两人之间,完全是戒备心里作祟。
“说认真的,我觉得那天死的应该是你!”
章晓瑜快人快语,直言不讳,虽然那次吵架不是因为林霄风流,可终究还是早就埋下的祸根。
“不错,到现在我也这样认为,当时我想着要把问题处理完就随她而去,而后来发生那些事,有人骂了一句让我‘活着赎罪’,我才活到今天。”
“活着赎罪,褚先生说的吗?”
“嗯,不过那是后来的事,当时我只想着要去砍死那两个琴兽。”
“呵呵,他们可是你的兄弟呢!”
章晓瑜冷笑,言辞间尽是不屑,林霄讲的过往成功制造了代入感情绪。
“总之我真的拎了把刀,带着一帮人去了,他们两个都在会所。”
林霄没接她的话,不过却也沉浸在那种情绪中。
“不但把会所砸了,还把一个砍成重伤,另一个轻伤。”
“不错不错,你下手很有分寸,起码都没死,不然恐怕你不想去陪甜甜也要去了。”
章晓瑜言辞间已经透着讽刺意味,即使知道当时的情景一定不是这样。
“我倒是希望如此,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去向她谢罪,不过当时从重伤的嘴里知道,甜甜的闺蜜也有份。”
林霄当时自是想要拼个鱼死网破,可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
“那个女人知道甜甜出事第一时间已经逃了,不过后来也没得好下场。”
“所以这就是你要活着去惩治恶人的理由,可你就没想过根源都在你自己身上?”
“不,是因为我这祸惹得不小,还连累到其他人。”
林霄抬手解下腕表,把手腕伸到章晓瑜面前,那里赫然躺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我也算是死过……”
“割腕自杀,你是想感受生命慢慢离开身体的过程?”
章晓瑜瞬间明白了他的感受,也大概理解了他后面痛改前非的决心。
“出事之后,爷爷为了抹平这件事花了很多钱和心思,表哥算过,花进去的钱有两亿,另外还搭进去一家林氏的子公司。”
“啧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难怪这么大的事,都能处理的波澜不惊。”
章晓瑜忍不住感叹,林霄能一起玩的朋友,必然都是世家公子,能把整件事抹平不是钱财权势就能处理的。
“子公司是赔人家会所的,另外还有很大一笔钱花在运作媒体消息上,毕竟甜甜曾经是大明星,而她家人不希望落下让人口实的污点……”
“其实我会有点忍不住八卦,瑶瑶说你曾经被爷爷打得半死,然后还逐出家门,是在你自杀之前还是之后?”
“在那之后,当时他们还在处理整个烂摊子,可我就好像一坨烂泥,喝到醉死睡,醒了继续喝。”
“有一天,恍惚想起甜甜,她真的托梦给我都不肯,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躺在浴缸里割腕。”
“后来救过来,在医院躺了十天,回到林家,爷爷打我,我就那么挨着,想着打死也好……”
“如果不是表哥拦着,说不定我真会被爷爷打死。”
“褚先生当时凑巧在秀江?”
章晓瑜很会抓关键节点,她记得夏瑾瑶说过,那时褚君霆很少回国。
“因为我出事,他专程赶回来帮爷爷善后的。”
林霄说道,或者这也是他格外敬重褚君霆的原因之一。
“那天爷爷请了家法,先是自己打,打累了又让下人用棍子打,后来干脆他自己抢了棍子过去打,一边打还一边骂我。”
“一屋子人看着不敢拦,我妈在旁边哭,我爸也只能安慰她,最后还是表哥冲上来抓住棍子。”
“他说死很容易,敢活着面对才难,凭什么让我一个罪人死了解脱,让一群活人跟着收拾残局受累。”
“不错不错,褚先生看得透彻,所以后来他就收了你,让你帮他做事?”
章晓瑜觉得这倒是合理,可貌似和她在夏瑾瑶那里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
“哪有那么容易,依着表哥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给我机会?”
林霄淡然一笑,忆往昔容易,可当时却是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