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头也没有回。
苏绾一个人在包厢里站了好一会儿,她自嘲的笑了笑,转身拿了羽绒服胡乱套在身上,也离开了包厢。
她出了电梯,穿过大厅,走出会所。
北城已经是漫天飞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被这雪吞没了一样。
苏绾将羽绒服拢紧,低着头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苏小姐……”
耳边却传来陆家司机的声音,苏绾有些愣怔回头,司机笑道:“少爷吩咐我在这里等着您,天气冷,您赶紧上车吧。”
苏绾怔怔的站在雪地里,雪花绵绵密密的落下来,落在她卷翘的长睫上,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渐渐的,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水,落入了她刺痛的眼底。
陆景行。
她在心底轻轻的叫了一声这个名字。
陆景行……
苏绾眼角的一颗泪,就这样滚了下来,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看着这空无一人的长长街道。
她不知道他离开时是怎样的心情,或许愤怒,或许失望,也或许是生气。
可不管怎样,他 却还惦念着她,让他的司机等在这里,带她回家去。
苏绾强逼着自己建立起的冷硬的坚不可摧的心房,就这样突兀的,被他硬生生的凿开了一条裂缝,这世上没有女人,是的,这世上没有女人,可以抵挡一个男人这样细腻的宠爱。
哪怕是阅尽千帆,哪怕是受尽伤害,自认为一颗心再也坚不可摧,也无法抵挡。
……
天越来越冷,年关也就将至了。
李雪青在监狱里关了快一个月,就被放了出来,毕竟,她那点罪名,真的去坐牢的话,实在是浪费公共资源。
只是这一个月的牢狱生活,却给李雪青心头留下了浓重的一道阴影。
她住的牢房就在程芸萱的隔壁。
彼时,程芸萱已经怀胎四个月了,监狱里伙食不好,她又整日精神紧绷免不了遭人欺凌,整个人都瘦的吓人,但四肢却又水肿的严重,顾着一个微凸的肚子,面容憔悴精神恍惚,李雪青看到她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她了。
而就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李雪青至少听到了十几次,从隔壁传来程芸萱压抑的哭喊和叫声。
有时候狱警会过去看一眼,呵斥几声管一管,有时候,看那些人闹腾的不严重,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毕竟,进来坐牢的自然都是犯了罪的,犯罪坐牢还想安安生生的享清福?简直不可能。
程芸萱因着怀着身孕的缘故,监狱里分配的那些苦活累活已经给她免了,不过是被同房间里的女囚们刁难一下,指使她干点零碎活,她该知足了,还想怎样?
李雪青只在监狱待了快一个月,整个人都快精神崩溃,而程芸萱,却是要坐够两年的。
李雪青离开的时候,程芸萱扑在牢门上哭天抢地的求她想办法救她出去。
可她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哪里还有顾得上程芸萱?
李雪青出狱那一日,正值小年。
程家的远亲旧眷,自然没一个人会来主动沾这一身的晦气,因此,李雪青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外面根本没有人等着她。
她顶着风雪回了之前租住的小公寓,房东早已换了锁,把她的东西全都扔了。
她进不去门,从前的东西也拿不到,只能离开。
天色渐渐黑了,李雪青瑟瑟发抖的站在路边,今日小年,几乎家家都团聚了,很多商家门外都挂着红灯笼,十分的喜庆。
李雪青冻的有些恍惚了,忍不住的想,当初程家过年时,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程家那一栋大宅子,又是被佣人装饰的何等富丽堂皇呢?
可这一切,这一切她享受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怎么忽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呢。
天已经黑透了,李雪青坐在路边积满雪的长椅上,佝偻着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她冻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连那辆黑色的车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都未曾察觉。
直到车门打开,两个高大的男人下来将她半拖半拽的拉上车,李雪青才哆嗦着清醒过来,惊恐至极的望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面孔:“你们,你们干什么……”
“你想活下来,还是想冻死在街头?”
“当然想活下来……”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要不然,现在就把你丢下车去!”
李雪琴紧紧闭上了嘴,车子疾驰远去,车轮卷起漫天的雪雾。
李雪青不知这些人会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可她知道自己不会冻死在街头,也 不会饿死了。
能活着就好,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指不定就能看到那个贱人从枝头摔下来的那一天。
……
那天苏绾和陆景行在包厢不欢而散之后,苏绾终究还是一个人回了江城一趟。
乔樱转了医院,因着后续的治疗和康复都是最好的医生和器材,因此倒是渐渐有了起色。
苏绾拉着乔樱的手和她说话的时候,乔樱一直都在流眼泪,后来,苏绾离开的时候,乔樱的手指好像在她的掌心里轻轻动了动。
医生说,乔樱或许很快就会醒过来,至少,对于外界的这些刺激,乔樱已经开始产生反应了,这就是好事儿。
苏绾回江城的事,陆景行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
他没有阻拦,只是让顾源安排了人暗中跟着她。
听说苏东远病的很重,一直在国外疗养,苏绾的继母林曼这些日子一直暗中动作不断,怕是想要鲸吞苏家所有的财产。
苏绾回到江城,自然也听说了父亲病重的消息。
只是林曼颇有心机,苏东远在国外治疗养病,一切消息都瞒的滴水不漏,甚至连江城无孔不入的狗仔,都打听不到苏东远在哪家医院。
苏绾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陆景行,可两人那天闹成那样,苏绾哪里还好意思再一次向陆景行开口呢。
看了乔樱离开江城时,苏绾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低落。
父亲病重,她这个女儿却无能为力,连去探望都不能。
最好的朋友伤成这样,若是陆景行不曾出手相帮,那些巨额的治疗费用,苏绾又从哪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