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往下望去,一对对跳舞的学生欢乐的绽开笑颜,不乱步伐的,有条絮稳的,双手相扣。
唯独那两个正在聊天的人,杰克看到他眼侧下垂的眼线,和樱桃红的软唇喃喃的叙说着。
“呼----”唯一的一盏蜡烛悄无声息的飞灭,顶端悠悠白烟侧看去,正好可以见到站立的两人。
今夜,阿尔的成年之日。
“殿下”恭候已久的人低下了头,“露日并未与阿尔少爷的生年相冲,这个预示应该会是不错的结果。”
一声轻笑从眼前方传来,抚上窗帘的手徐徐下落。
“伦,布鲁赫向来解不开预言的,你该知道,你需要去找谁。”眸子里忽明忽暗让人分不清,可那抹紫红依旧在那里,无消无涨。
“殿下的意思臣在一月前接到密信后已着手准备了,多亏了殿下在那时预知了那几天将要发生的一切,才能够按照计划一步步顺利走下去。”
“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中,只是……”
这并不是质疑,威尔。伦即使属于近臣,却也绝对不会怀疑丝毫丝分眼前的人所做的决定。
因为这个人的能力远不差于他的父亲---莫伊陛下。
“我了解,你在顾虑什么,如果找不到西瑞尔,为什么不缺找那个自称‘死亡之族’的人呢?威尔?只有通过他们找到西瑞尔,预言才可破解……”杰克的眼终究由窗外看过来,视线穿过黑暗的空间,到达对方的瞳。
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殿下是说,让臣派人去寻找灭亡氏族---卡帕多西亚家族?”
氏族分裂,三派林立:密党,中立氏,魔党氏,而卡帕多西亚在血族的千年历史中,一直以“死亡之族”著称,其他血族经常因其阴森的兴趣而避免与其接触。他们偶尔充当顾问,亲王之角,洞察力标榜着这个族群,先知的预言卜算为其守护家园的手段再添一笔。
巫师之裔西瑞尔,与其不甚交好。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伊莱已出现在房内,接候着自己与威尔的命令。
早在一月前,阿尔转入圣弗尔一个月后,杰克已预知了前段时间内所要改变的一切一切。夏佐被吸食的当日新月推迟了回归,这不属于偶然,这是他杰克手下的必然。
夏佐迟早都会被自己利用,这仅仅只是第一步。在与自己做好交易的血仆失控吸食起他的血时,一切就已经步入了正轨。伊莱只是未想到殿下瞒着自己利用纯种之血的血息推迟了月的回归,然而只有纯种血是不够的,此时夏佐的纯净之血便是杰克的目的。新月是不可以与阿尔少爷的生年相冲的,纯种血和净化之血的融合可以推迟新月的回归。
殿下伤害了自己,将血液洒在圣杰尔斯穹顶之上的月下,乌云聚集的瞬间,气流涌动,南方的波旁大道,安排下去的棋子开始了进攻,而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夏佐,准时出现。
血液在云层上方交织,停滞了时间与空间,乌云密布在原地,月亮半满未缺,一切恰到好处。
十年前,德国柏林一个村庄因腐镯的丢失而遭致黑死病感染凡间,人群病死,成群的逃离丢失了预言中将要出现的那个带着净化之血的孩子。布鲁赫十年来没有放弃过调查,最后还是在巴黎找到了他,失去了所有亲人,连最亲的姐姐也已被初拥,可惜所有的事实只有自己被蒙在鼓中。
现在所有的事件已摊牌,伊莱也不会有丝毫关于殿下隐瞒自己的埋怨。终究,血族也只算得纯种手下的工具,一切在天赋面前只剩下幻影。
“夏佐的血我要好好留着。”,血香四溢,“新月推迟,露日也减少了一天,阿尔的生年绝对不可以与新月相冲,在卡帕多西亚眼中,那意味着死亡……”
紫红色的眸霎时闪过杀气,屋内无丝毫空气剩余,一切静的没有发生半点异常。
“我要他夏佐属于阿尔,这样就属于了布鲁赫,我要光明正大的等他自愿交出自己血的那一天,用他罕见的血完成那些父王留下的早该完成的事……”
人类的性命不足一提,美好的东西在布鲁赫眼中从未存在,除过家人,其余什么都比不过。
“还有什么值得让我们去铺垫?除却未来……”
消失在威尔。伦眼前,杰克幽幽飘荡的话才因空气的流散飘至耳边。这是殿下常说的话,自己不会忘记,殿下是怎样的存在。
为了家人的未来,还有什么值得布鲁赫去铺垫呢?
答案当然是没有。
布鲁赫家人的未来,胜过世界。
留下伊莱,杰克独自走向两人的方向,透过粼粼波光的喷泉池,艾伦的身影忽隐忽现。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配在灯光与音乐之下,艾伦显示出与以往不同的模样,有的是渲染与泼墨,墨一样的发,墨一样的眼,还有他杰克在这世上唯一看不透的墨一样的心。
几世纪般远的距离,杰克巧妙地躲过踏着圆圈舞蹈的人群,站立在艾伦眼前。
四目相视,互见的淡色唇相继勾起,映在月下,黯淡了一切,却照亮两人身边的光与影。
三人客气的聊过了一些家常后,圣弗尔的音乐突换,营造起的伤感唯美氛围铺散开来。
这是三代血宿之一最爱的一首曲子“love is forever”
周边的一对对开始相继进入舞姿,伊莱缓缓停在人群对面,接待两位人类回家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殿下却伸出对于艾伦久违的右手。
殿下背后的曲子是莫伊陛下最喜爱的,此时此刻殿下脸上的笑颜却不似自己对这首曲子那般熟悉,反而陌生到千里与万里。抬起脚步,却跨不过这散漫的人群。
当杰克牵起艾伦的手开始踏起脚步时,印记般发烧的心跳透过伤口前传来,艾伦的个头刚刚好够自己俯视。在这个方向,幽密的长睫已然在抬起的瞬间扫去刚刚心里所有的阴影。
像魔力一般,眼前的这个人从第一次见时,即便让自己看不透,却也想尽办法去发觉。
只是他不知从那以后的每一步,对于自己是错误还是遗憾。
开场的第一圈下来,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伊莱陪在夏佐身边,翻阅着圣弗尔昔日毕业照相册。笑意涌上在夏佐的唇角边,这个少年丝毫不知前几天发生的一切只因他自己的出现,这个点让伊莱不知是该为其悲伤还是无奈。
“这张应该就是百年前的最后一张了吧。”秀气的指尖指向写有上世纪年份的照片上,“据学校的历史说,从这张照片之后,学校从民间转至政府手中接管,学校也变得不一样了,每一届的毕业生再未留下任何影片……”
将眼神收回看向伊莱,一时间像是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具体点的便不再知了。”确定的眼神回了过去,自己却突然感觉到夏佐身上什么与凡人不同。
透过他的瞳,伊莱看不见什么,太深的水底是否暗波涌动谁也不得知晓。
你一眼我一语的说过话后,两人随即陷入一段沉寂。
“艾伦,你的艾雅确属难得,难为你还要亲自去摘,即使下场那般狼狈。”
被瞳孔锁的紧紧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又介于一手被攥着,一手环着对方的腰,没有遮挡的笑意露出了洁白的齿。
“杰克,你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吗?”
“什么?”
“秘密。”
停下的人抬起头对上那双蛊惑人心的眼。
“是秘密啊,杰克。”
“呵呵,”很满意答案的笑一闪而过,“你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的,艾伦?”
这是杰克第一次不加姓的称呼自己。
“许多。”然而意料之外的回复却让自己不知所措起来,音乐伴着演奏进入后续。
“我想要一个一个去了解,每一个你,每一个真的你,每一个假的你。”
瞳孔慌乱,接受不了这样的话语,也无法猜透自己此刻的心,唯一明白的是,自己已被打乱。
没有丝毫留给自我的自己,暴露在夜下,月中。
杰克看得到此时艾伦眼神的滚动,紧缩而又放大的双眸正在脑海中回补着每一句入耳的话。
“如果我不想呢?”
“由不得你,选择权在你,决定权在我。”
“可是在我这里,没有选择,只有我自己的决定。”
毫无防备的,额上轻拂的风在吻下停滞,一点而过,轻柔的唇瓣含着甜色绽开在眼前,却无法拭去滚烫心脏下每一根神经的跳动。
额吻,是血族中最神圣的一刻,不同于湿吻,不同于唇吻,它标识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珍惜与保护。
接受额吻的人带上了对方的印记,今生今世不论走到哪里,对方都能找到你。
音乐已停了大半,饥肠辘辘的人涌向餐桌边和碧朗里,两人站了很久,谁也没有移开眼,谁也没有张开唇。艾伦只看见杰克笑了笑,对自己启齿说了些什么便揽着自己的肩膀朝夏佐走去。
即使一切在计划中,突然而来的瞬间原来还是这么让人支离破碎,以至于找不到之前的我。
艾伦,开头的你注定了结局的你。
在阿尔对杰克提出带两个人来宴会时,杰克竟然毫无条件的答应了,唯一的要求是要他呆在会场,自己去接两个人过来。虽然兄弟之间的想法和原因各自不同,但达成了一致后,结果到了那个时刻再去考虑也不迟。
和杰克,阿尔杰交代了一番,艾伦回头对倚在门前的杰克使了个眼色准备下楼。第二次回到碧朗,奥斯顿一眼就认出了当时孤身来喝咖啡的人。看见等艾伦的自己,眼睛一转不禁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口里还说了些什么“good luck”之类的单词,让人忍不住笑起来。
坐在车上,伊莱断断续续的解释了些关于阿尔生日的事情。让夏佐惊讶的不知所措,早知今天是阿尔的生日,就会很早准备好礼物的。
而现下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自己。
“阿尔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让我们好带礼物去?”轻轻摇下了窗户,艾伦感到夏佐这一周内起就低闷的语气。毫无隐藏的曝光他内心仍未褪去的黑色心绪。
为了不惊扰其他人,杰克让伊莱驾驶了自己的车来。
四人一车。
“他不想让你们客气吧,好歹也认识的那么熟了,而且这两周你俩又那么忙,看就可以看出来。”说完杰克不忘透过前车镜瞥了眼后坐的人。太瘦了。
夜色在车后铺张开来,一路上与车为伍的只有阿尔克拉的点点树影,摇摇欲坠的晃动着月色,泼洒在车顶,甩下一片银光驱驰向北方而去,独留挪茵河环绕着山前山后欣赏圣弗尔余后的灯光。
好戏即将上演。
即使艾伦第二次来到圣杰尔斯,还是不得不从心底里感叹这幢建筑物的伟大。它太大了,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房子,更像是一个等待伺机的野兽,在主人的驯养下安静地沉睡。
里面不知藏了多少未知的秘密。
看见夏佐从车上下来的第一个表情,三人还是默默地背过身掩住了笑。留了一点时间驻足欣赏过后,伊莱带着往门口走去。一路上整齐划一的黑色轿车排列两旁,从城堡的高窗外望去里堂似乎人声鼎沸,酒杯相撞的轻妙声从石隙中滑出,拍打着坚固的大理石。
料理的香味和红酒的甘醇在打开漆金门的一刹那冲晕了夏佐和艾伦的头脑。
这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场面。浩浩荡荡的几千人有条絮稳的来回穿梭在里堂内,三十九层玛瑙石阶梯被镂金红毯从中间占据了一半,左右通过空中花园的廊子里人群涌动,觥筹交错,华服礼衣擦肩接踵,面具下遮挡不住的绝颜来回滚动,香氛伴着女人特有的体香顺着头顶金光流泻。
巴黎歌剧院的提琴演奏在楼梯旁的舞台上持续了将近半日,却不敢有丝毫停歇。若是说从城堡外看去圣吉尔斯像一只野兽,那么门内的圣杰尔斯就是被野兽禁锢的美人。
优雅的斜躺而下,金银闪色从她宝石的口中倾流直下,生怕其中一根链条的折断会滑落整座灯顶。幅幅中外名画,悬挂在描漆墙边,唯独不见了布鲁赫家族的代代祖先。瓷器一如既往的摆着,晃动摇摆的保加利亚之玫轻拂而去,尖利的刺早已被修建整齐,艳丽的金刺着艾伦与夏佐的眼。
这场宴会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