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充斥着血与罪恶的厅堂。
这始终是一间充斥着希望与偿还的厅堂。
如果说神明其实并不都是生存与天园,那么阿尔宁愿将自己眼前的这座冰川城堡比喻成为人间地狱。
没有谁亲眼见过地狱,所以谁能说我们所生存的现世就不是地狱本身?
阿尔紧紧看着白皇后已经愈来愈苍白无力的脸,这已经说明了他刚才的推理至少说对了一半。
没错,杰克从一开始就盯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冰族,而是他们的王,白皇后。
虽然阿尔现在还并不清楚杰克如此执着于白皇后的原因,可见到幻镜在这里了以后,他多多少少搞清楚了一些杰克之所以会进攻这里的理由。
白皇后身为冰族之长,手中握着的不仅是冰族种族的王权,还有失落了千年之久的血族圣器,幻镜。
而至于幻镜为什么会存在在这里,他想应该也只有问过自己的哥哥以后才能完全明白,而在目前为止,杰克亲口异化劳易斯,使其体内血族之液暴走,进而疯狂于每年十月至十一月之间进攻冰族人民,除了因为想要夺回在这里的幻镜以外,还有什么其他隐秘的理由吗。
阿尔隐隐约约觉得,白皇后其实知晓着所有实情的内幕,但碍于某种不容言说的压迫,白皇后无法将所有真相都告知于自己,而他能推理到所有的事情都出自于自己的兄长之手,也已经是很不轻松了。
还有,关于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年的,蓝斯哥对自己说过,亚尔弗列得才是所有事情的起源与终结,那么幻镜在亚尔弗列得那里,究竟又发生过什么……
“请你告诉我,国王陛下,亚尔弗列得和我眼前的这面幻镜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存在,为什么整件事情都会牵扯到他,还有,他现在应该还在你这里吧,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阿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或许自己感受不到,但站在他对面的白皇后却将他脸上的表情都收尽了眼中。阿尔在提起亚尔弗列得时,还是会间或想起那个人,因为亚尔弗列得长着一张那个人的脸,这是整件事情最为扭曲的地方,阴差阳错的因为相似的脸庞和灵魂,从而将另外一个人束缚在了这片冰原大地上,而即使相隔了这么远这么久,该见面的总还是会再见面的。
“亚尔现在正在我的房间里,因为幻镜的原因,他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他是不是从幻镜里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将我屠杀的场景。”
阿尔因为白皇后的这一句话迟迟发不出声音来,好似亚尔弗列得正在用自己的双手活生生掐住了白皇后的脖子,那个场景如同真实的画面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却那么真实,那么细腻,细腻到每一根汗毛每一个毛孔的扩张都能感知得到,他明白,幻镜所预言过的,几乎便可以认定是会发生的。
“这不可能,为什么杀了你的是他,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夺取你日益衰败的力量!”
“因为如果他不杀了我,就只能被我杀,阿尔少爷。”白皇后突然抬起头来,盯着阿尔血红的眸子斩钉截铁道,“阿尔先生,亚尔他就是冰族预言中能将冰族从痛苦中救赎出来的人,所以他只有牺牲了自己,才能让我活下去,让所有冰族人民活下去。”
预言中,能够拯救冰族存在的人。
阿尔渐渐记起来了,在抵达芬兰之前,蓝斯曾亲手交给他的那份文件中,确实有说过类似的预言故事,可那时他只是单纯的把它当做神话的一种去参考,亚尔弗列得的出现印证了这一点,他长着和夏佐几近完全一样的脸庞,可身体里藏着的,却是必须要为了冰族而牺牲自我的悲愿。
“预言……”阿尔踉跄的向后倒了过去,及时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圣桌才免于摔倒在地,白皇后的话如同冷漠的针不见血也不闻声的扎进他的胸膛,仿若那里开始渐渐流出了血,却又不是血,而是和血一样的,粘稠的悲哀的充斥着无以名状的绝望的黑色液体。
“没错,只有亚尔才能让我们脱离这段充满悲伤与痛苦的怪圈,可惜很不幸的是,事情竟又是从他那里开始的,自从他收养的那个弟弟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后,不祥之兆便已经开始不断扩展,直至将整个村庄包围,而包括在这冰原城堡里的我,也都无法幸免于难,每一个冰族人的死亡,都意味着我又一份力量的削减,直到我所有的力量都被蚕食殆尽,直到身为冰族之王的我,也无法再有任何气力支撑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到了那时候,所有的冰族都将会灭亡,我也会死去。”
“除非……”
“是的,这就是亚尔他之所以存在于此处的理由,除非他能够牺牲他自己,将我们救赎出这片黑暗,否则,谁也没有任何力量去阻挡这段轮回的因果。”
“我可以去找我哥哥!求他让他停止正在做的这一切!”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阿尔少爷?事到如今,即使是杰克殿下想要收手,都已经于事无补,无法挽回!为了幻镜,布鲁赫可以携带大军来我洛基先攻而后取,因为那是血族十三圣器之一啊!可是幻镜已经守护了这片土地近千年之久,任谁也无法将已经被视为我族的宝物交还给千年之前的主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贪婪,冰族才会遭到如此幻灭般的变故吧……”
“你真的相信我哥哥他只为了一面镜子,就将你们一族置于死地吗?”阿尔幽幽冒出来一句,可却让原本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的白皇后傻傻发愣在了原地,看着阿尔那对和杰克一模一样的眼,不知所措。
她在恐慌,她在担忧,她在害怕,她在颤抖。
她的每一分情感都能够透过早已被抑制起来的空气传递到阿尔身边,他用力感受着她的全部,就好像他是她此刻胸膛内跳动的心脏,而每一次的跳动,他都能解读到她不一样的神经传送,在那些快速移动而后传递的信息中,阿尔看到的不只是白皇后对于布鲁赫的恐惧,更是对于他哥哥,杰克的畏惧。
“你真的相信,杰克他只会为了一面镜子,就灭你冰族一族吗。”这分明不再是一句疑问句,而是带着百分百肯定的陈述。
而面对着如此决绝的肯定,白皇后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反驳的心境,她早已失去了所谓的抵抗,在阿尔的这句话面前,击败白色鲸鱼的最后一击不是任何来自外界的进攻,而是出自于她自我内心的怀疑与忧虑。
看着眼前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的女人,阿尔抿抿薄唇,闭上眼而后又睁开,睁开的瞬间一束光由瞳孔内部一闪而过。
“让我来替你说罢,白皇后。事情的经过其实是这样的,三年前的某一天,你在幻镜中看到了一则可怕的预言,预言里出现的场景告诉你,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有一名冰族少年了结你最后的生命,而那个少年,就是死了弟弟才不久的亚尔弗列得,可能会有人劝说过你,将亚尔弗列得接进宫来,再找机会亲自杀了他,好在预言实现之前就终结一切,可是你虽然把他接进了宫中,却并没有按照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去做,对吗?”
阿尔看见白皇后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点头,冰冷而干裂的双唇一张一合在一起,“没错,你想的很全面,当时是有个侍卫曾劝我在亚尔进宫以后找机会除掉他,那个侍卫名叫罗纳,只不过……”
“只不过在你力量日渐衰败,直到没有任何能量可以存活的时候,他让你把他给杀了,以用自己的血液肉体和心脏,赋予你身为王者的力量。”
“没错,罗纳他死了,是他实在不忍心见到我再如此残败下去,才死在了我的手中。”
“所以在那以后,你更不想杀了亚尔弗列得,因为你不忍心再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而被夺走了生命,你将亚尔弗列得养在宫中,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才让他离开了这里,而恰好就是在那天夜里,亚尔他背着你偷偷找到了幻镜,并且从幻镜里看见了自己将你杀害的预言,而你不但抹去了他当晚所有的记忆,也把幻镜藏了起来,直到今天。”
“幻镜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什么?”听到白皇后突然这么说,阿尔怔了一下,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半晌后才慢慢转头看向正摆在自己身边圣桌上的那面镜子。
那是面何其美丽而又普通的镜子,仿佛所有的光都能从里面透射出来,而所有存在于这界外的光,竟都无法流淌进那里面去。它只会源源不断的向这世界吐露着自己想要吐露的东西,却不肯接受任何来自于这外部世界强加给它本身的力量。
固执,强势,而又懦弱胆小。
不肯不敢接受来自人类世界的反抗,只会一味声张自我正义的魔鬼。
阿尔看着那面幻镜,血族在接触到十三圣器时,都会本能的产生一种接触反应,当然,这种亲近的接触反应只存在于纯血种与圣器之间。面对着眼前的幻镜,阿尔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那根本不是没有生命的死物,而是带着些许呼吸的活着的生命体。
“幻镜,是有属于自己的意识的。”白皇后慢慢将视线从阿尔的身上移到圣桌上,“其实今天,并不是我把幻镜摆在这里的,等我发现时,就已经看见它出现在了亚尔的面前,那时亚尔已经了解了所有事实,我阻拦了第一次幻镜对于他的吞噬,却再也没有任何的能力能够阻拦的了第二次,第三次,因为凡是被幻镜列入预言中的当事者,都会无一例外的,被掌控在那面所谓是镜子,实则是恶魔的笼罩下,谁也无法逃脱,谁也无法避免。”
白皇后所说的这一点,阿尔其实不能更为赞同,因为身为纯血种的自己很明白,对于幻镜来说,更是对于一面圣器来说,拥有这样如同生命般有意识的能力,真的不算什么,说的再夸张一点,任何能够发生在圣器身上的事,都不算是奇迹,眼前的这面镜子,就拥有着这样的魔力,与其说那是魔力,其实在他一个纯血种看来,更不如说是一个嗜血成性的血族分身,在裂变成为了一面镜子后,又跑去世界的其他地方,猎取自己的宝物罢了。
而这一次,在芬兰的洛基,亚尔弗列得便是这个血族的分身,想要猎取的宝物。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是杀了他,还是亲手了结你自己。”阿尔伸出一根手指来,细细的滑过那面镜子的表面,每一分触感感受在掌心,都好像是在摸着一张人脸,如同人皮般光滑的镜面,毫无勾勒痕迹的吻痕,镀金镜边,闪耀着的支架底座,如若此刻在这镜身上的每一克金都能融化化之为流动的金水,那么这金水必将淹没这里的一切,淹没壁画,淹没穹顶,直到来到城堡门前,向着冰原前进出发。
金水所过之地,必将一切都镀上一层金光闪闪的外表,而被凝固在时间与空间之间的世界万物,都会在这面镜子的手下,化为子虚乌有,逍遥蒸发。
忽然间,阿尔的手停了一下,指尖静静停留在镜子表面,不再移动。
“阿尔少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不,不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突然明白了所有事实,明白了所有事实之间所连结着的真相。
“阿尔少爷,要杀了亚尔的并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你啊。”
不,不要,不允许你再继续说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在亲手接触到了这面镜子之后,我才开始真正了解了哥哥脑袋里所想的一切,他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从一开始盯上的,其实究竟不是白皇后,而是我。
“没错阿尔少爷,你终于想清楚了,只有在亲自接触了圣器后,你才完全了解了你哥哥的想法。你哥哥他从一开始盯上的不是冰族,也根本不是我,而是你啊,阿尔少爷。因为亚尔弗列得根本不只是模样和你所思念的那个人相像而已!他根本就是那个人本身啊!”
“别说了!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再说一个字!”
“亚尔弗列得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其实是那个人类的血液!他的身体里寄存着那个人类最后一块的灵魂碎片!你哥哥是为了那个碎片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为的就是看见你能亲手杀了亚尔,杀了他,就等于真正毁灭了那个人类的一切!”
“你给我闭嘴!!!”当阿尔的手已经完全掐进了白皇后惨白的皮肤里时,白皇后已经难以出声,被卡在喉咙里的那最后一句个字,回荡在阿尔耳边,成为了最后一记声响。
“阿尔少爷,杰克殿下希望能看到你亲手了结了关于那个人类的一切,而杀了亚尔,也等于同时毁灭了冰族,对于杰克殿下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举两得的办法,而我即使身为冰族之王,也丝毫无法反抗。”
“我不允许!”阿尔破口大怒道,“我决不允许,再看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从我眼前消失。”
“仅是这样就好了吗,仅是这样抵抗就能成功吗,不阿尔少爷,你不行,我也不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挡得了杰克殿下想要从这里索取的一切,幻镜也好,冰族的性命也好,那个人类的灵魂碎片也好,任何一个都逃不了。”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这一次,赌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不会要他从这里拿走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
“阿尔少爷,对不起,我很感激你,对于你所做的一切,可是,你无法同时拯救两个世界。”
“什么……”阿尔说话的声音忽然降了一个音调,沉落在低谷中的哀鸣,仿佛是他自己最后能够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你无法同时拯救两个世界,在亚尔和冰族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选择了亚尔,那么就只能等待冰族灭亡,选择了我,那么就必须由你亲手杀了亚尔,因为亚尔是冰族的解药。”
“解药……”
“对,亚尔是冰族的解药,是我的解药,只有取出亚尔的心脏,才能重新归还所有劳易斯从冰族那里猎取走的能量,我才能重新身为一代王重生,而亚尔则必须为此献上死的代价。”
“不会的……我会去找他……我会去找哥哥……让他解开冰族的诅咒,这样即使不用杀了亚尔,也可以拯救你们所有人。”
“不会的阿尔少爷,你当然要选择一个,而且你必定会选择冰族,因为没有了冰族,布鲁赫便无法继续存在,露日已经推迟,之前又出现了血月,这一切都预示着不祥的开始,只有冰族举行的月牙祭祀仪式才能令露日提前降临,露日对于布鲁赫来说意味着什么,相信你也一定和我一样清楚。”
“一旦露日不断推迟, 布鲁赫将再度迎来那段黑暗岁月,被称为‘幻灭’的历史阶段。”白皇后说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快要吐出最后一滴血,可喷薄在阿尔耳畔的鼻息,却丝毫不曾减弱,当幻灭二字清清楚楚的映在阿尔眼瞳中,只见那对酒红色的目光急速骤缩起来,像是看见了极为可怖的事物,躲藏在了一起,缩成一团,于眼眶中央不停打转,动荡的呼吸和烦乱的心跳已经毫不犹豫的在白皇后面前出卖了自己的一切。
那段被称为幻灭的历史,那段因为露日的推迟而出现在布鲁赫历史中的黑暗时光。
阿尔忽然倒吸一口气,手上也下意识的松开了力量,才使得白皇后得以喘息一口气。
“阿尔,你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其他无所谓的种族,而是布鲁赫。”
阿尔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忽然变了一副说话的腔调,不由下意识开始向后退去一步,可是手腕却忽然被白皇后狠狠捏住拎了起来,白皇后看着他的眼神仿若一只虎狼看着已经掉入陷阱的灰兔,每一口都想要亲自尝遍,浑身经络在不断增长,流淌其中的血液急速扩张,直至心脏末梢,每一根神经,每一次传送,都是大脑信息发出的警告。
“阿尔,我真不知道该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博爱的品质而感到高兴,还是该因为有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弟弟而感到烦恼。”
当白皇后的脸在最后一片领土上放弃了挣扎,被撕破了面具的人还是露出了他狰狞而令人可怖的面庞。而看着从白皇后的躯壳里脱壳而出的杰克,自己的哥哥,阿尔已经完全傻眼在了杰克的面前,双唇微张,吐出微微薄露,冬季的单调灰冷光线从穹顶上方投下,恰巧落在二人身畔,换得一地银光的黑夜露水,伴随着窗外阵阵发响的雨水,一同来到室内,在这一刻,混杂着杰克身上不容分说霸道的味道,搅乱了阿尔脑海中所有思绪。
“哥……哥哥……”
“啪!”的一声,在杰克的巴掌从阿尔脸上甩过时,窗外忽而响起一声通天巨雷,巨雷劈开了一切乌合之众,藏匿在天空上的云层被活生生打开一个缺口,成千上万吨的雨水从那里倒灌出来,像是要吞没这世间的一切,而后与人类做一个了结。
不多一会儿,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阿尔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个红如浓血的印记,这代表了刚才杰克的那一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耳光,而是带着家族惩罚的掌记,而在此之前,这一被称为‘伤痕’的刑罚,曾也被用在过伊莱身上一次。
“不要叫我哥哥,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愚蠢的弟弟,你可以选择什么也不做,然后离开布鲁赫,滚出十三氏族。但是你也可以选择我安排到今天为了让你完成的任务,杀了亚尔,取出心脏,只有这样你才能救活那个女人,和她手下统领的冰族。”
“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记住,你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只能是布鲁赫的一分子,而当你从圣吉尔斯离开的第一天起,血族十三氏族没有任何人会接收如同丧家犬存在的你,你没有安身之所,没有苟活地,更没有所谓的‘家’。”
在说最后一个家字时,杰克明显压低了音量,可在阿尔听来,却是有意的强调,阿尔看着将白皇后的外皮踩在脚下的杰克,正双手插在口袋站立在自己面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已经不再是昔日儿时他所敬仰过崇拜过的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偶像,而是一个,另一个如同恶魔与死神般的存在。
如果这世界真的是所谓的地狱,那么你,便会是那掌控着这个地狱一切的唯一的神。
“所以阿尔,选择罢。”
你是那个唯一的死神。
“是选择杀了亚尔救活这个在我脚下快要消失的女人,还是选择杀了这个女人,然后带着亚尔身上最后一小块夏佐的灵魂碎片,离开圣吉尔斯。”
你更是那个唯一的可憎的布鲁赫殿下,我的哥哥,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