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的计划,杰克早有预谋,此次的圣教一行不过是给圣教敲个警钟,让他们知道血族这边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换句杰克的话说,为了撕毁新月誓言,他只会不择手段,不会吝惜代价。
蓝斯在火炉边听着杰克的每句话,从心中又多出了一个想法。
当初莫伊陛下选择杰克接替他的位置,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虽然杰克是长子,但他知道,莫伊陛下更看重的是杰克的头脑和血族领袖的气质。
这种天生的军事天才和无人可比的领导风范,放在密党和十三氏族的所有人选里,是无法超越的。
虽说阿尔也从他父亲那里遗传了这几点,但碍于是庶子,比他哥哥也多了几分野性,也是没那么适合坐这个位置的。
总体来说,战争不可避免,杰克需要蓝斯召回分布在阿尔萨斯的血族贵族,入巴黎圣杰尔斯商讨讨伐战争的事宜。
“阿尔呢,阿尔在哪里,他怎么办?”
蓝斯合适的插了一句。
“我知道他在哪,他去找夏佐了,夏佐被我们的议会偷送走了。”杰克嘴角露出一分无奈的苦笑。
在他心里看来,布鲁赫的议会虽实力强大,但不通过他的意见就做决定,这种勇气,也挺令自己吃惊的。
感觉到艾伦身体的抖动,他便知道艾伦在担心什么,于是轻轻抚着他的背。
“放心,有人保护他呢,圣子遣人过去了,我们没什么可操心的。”
艾伦这才安心了些,夏佐与自己虽不算是深交,但毕竟缘浅缘深,终无人可自行了断,他与夏佐结识的这纽带,还在照样转动不曾停歇。
“你说的是最近雅各身边的那个神秘的大红人?今天我还想见见呢,可惜了,若是搞不好参与到这次讨伐里来,又多了个不确定因素呢。”
杰克并没有接话,他自己也不清楚雅各到底打算干什么,而且议会遣送夏佐的事情不应该会有其他人知道,但圣教却第一时间派人一路跟了过去,这人绝对是深得雅各信赖的人,而且这次的保护计划,说不定也只有雅各和这个人知道。
见杰克的血眸渐渐沉了下来,艾伦的眼睛也觉得越来越困。
月光从窗外洒向桌面,一点点流出冰冷的光线,壁炉里热气升腾,照耀在暗纹大理石台檐上,光与热并存,冷与暗相称。
蓝斯早已关上门离开,暖意微微的屋子里传来艾伦淡淡的呼吸声,慢慢的长谈经受不住困意的考验,最终还是倒头睡在了杰克的肩膀上。
摇曳的壁炉火花恍惚在艾伦白皙的脸庞上,一闪又一闪,影动不止。
杰克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嘴角勾起的是从未显露在外人眼前的柔暖,此刻的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这样静谧的时光会如此稀少,如此弥足珍贵。
珍贵到一场战争就能抚平所有即将开展的故事。属于他们的故事,终将以泡影结尾。
横抱起怀中的人,向卧室走去,一路上走廊边的烛台摇摇曳曳,闪动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墙上的名画前,渲染起的多姿无可言喻。
慢慢放下怀中的人,拉过被子一点点掖好,杰克向浴室走去,冲凉洗退仍在懊恼着他的一个个不确定因素。
正准备离开,手却被艾伦拉了住,本以为睡熟的人,早已坐起身看着自己。
“怎么了,怎么又醒了,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大手缓缓的在艾伦额头上摸着,一点点感受着自己的温度。
“杰克,终于要开始了吗?战……火,我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杰克怔了怔,他不知道艾伦会这么在意这个异世界的事,或许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在意的只是他,杰克而已。
想到这里,杰克心里不禁暖了一下,伸手勾起艾伦圆滑的下巴。
“怎么,担心我?”
“我不想拖累你。”
“什么叫拖累我?”好看的眉眼登时皱了起来,“你听到了什么,会这么想。”
“不确定因素。”艾伦张口道。
“如果我也是一个不确定因素,你会怎么办?”
杰克看着眼前的人,却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艾伦,你记住,你在我这里永远都别想成为不确定因素,你只能跟着我走,别无选择。”
低沉的声音里透露着一分威严,一分命令,还有一分深深的寂寞。
艾伦吃惊的望着他,本以为杰克会用别的回答来搪塞自己,但最终又是自己的一次失败。
杰克,故意接近你,故意让你爱上我,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就是不愿去想我和你的结尾?
你是否有想过,某一天,我会用月光做的匕首,对准你的心脏。
艾伦没有接话,就放开了拉住的杰克的手,让他去洗澡,但本就恼火的着的人在经由他这么一打击,心里更加焦躁了起来,身体腾地冒起一团火,顺势捏住艾伦的手腕倒扣在床边。
见杰克突然变了样,艾伦的眼珠也瞪大起来,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杰克身体的变化,可惜自己无力反抗。
“已经很晚了……杰克,而且你很累。”
“每次都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就一走了之,你什么时候才能考虑到我的感受?”
“杰克……”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此时的艾伦才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做邪魅的诡笑。
杰克的身体早已压了过来,眠眠长夜,淡淡体香,顺着月光望去,旖旎之丽,春光乍泄。
园子外,玫瑰园旁蓝斯屈膝而坐,杰克算是交代了个棘手的任务给自己,召唤除巴黎外的所有氏族成员,可是个不小的工程量。
战争的味道仿佛在他鼻尖环绕,一股弥漫着的血腥刺激着蓝斯舔舐起自己的唇,那是血的味道。
血族无法抵抗的,人血的味道,战火的弥漫。
三日后,圣杰尔斯的密党会议,即将拉开一战序幕,沉寂了一个世纪的血族世界,再度重现其身。
战火,硝烟,已开始弥漫。
“这熟悉的味道,真的再想念不过了。”
蓝斯的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当蓝斯到达阿尔萨斯时还是午夜时分,这片土地上的城镇早已进入了梦乡,暗夜如墨的上空漂浮着一个个涌动的人类的梦,或悲或喜,或呐喊或彷徨,这是属于人类的世界,血族不会轻易涉入,这世界肮脏不堪,淫乱无耻,他们不屑于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人,只会觉得这种生物生活在大地上是对他们的耻辱,而他们血族高贵,优雅,美丽动人,虽血腥却桀骜不驯,虽放荡不羁,却井井有则。
这是他们的土地,他们是这片大地的主人,掌控权在血族的手中,不是人类,不是圣教,不是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对于蓝斯来说,除了杰克,除了布鲁赫,没有任何家族可以担此“大地的掌控者”的称号。
身旁跟随自己来的暗夜使者已经接受到蓝斯的命令,回他们的城堡,宣召各个贵族与家族集结于此地,阿尔萨斯。
杰克意欲在此地召回原先父辈分封的所有王公贵族,他们都是布鲁赫的后裔与亲信,现下他早已打算开启一战,这些人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之所以在阿尔萨斯集结而不是在巴黎的圣吉尔斯堡,是因为杰克在争取时间,换句话说,他就是故意想搞出动静让圣教知道,如果谈判不成,他们布鲁赫随时奉陪攻打到底,这战场现在不在巴黎,也会在别处,杰克不想要自己一手建造的城堡置身于血海之中,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军队还没攻打到巴黎,圣教便可以妥协,因为圣吉尔斯是神圣的,这里有他父辈的心血,也有他心爱的人住在这里。
艾伦一大早便醒,身旁的床单却没了温度,杰克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因为这段时间事务开始繁多,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大大小小的部属,安排,军议以及长老院的议会也没有一刻的松懈,大部分时间杰克不是在书房度过就是在议会院度过。
艾伦知道现下正是混乱的时机,布鲁赫准备起兵攻打巴黎被圣教占去的那一部分,欲将全权统治整个法国,夺回一世纪前圣战所输掉的领地,新月誓言已经存在了太长时间,血族们开始跃跃欲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打破这一份束缚,仅仅是在露日期间的捕食并不能满足他们,他们是血族,是残酷的,是血腥的,他们需要更多,更好,更高品质的,而不是仅仅只限于这些。
艾伦看着落在落地窗边的一米阳光,心中不禁开始翻腾起来,自己的父亲原先也是跟着他们的兄弟姐妹一起攻打天下的,他们一起弑杀了二代血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世界,属于自己的规则和社会,可最终的胜利者永远只能有一个,这是千古不变的法则,他的父亲认清了这一点,于是带了一家日夜奔波,终于逃脱了莫伊陛下的管辖区域,可惜在半路中父亲抱病不起,随即便暴病身亡,母亲也不久便过世。
这样算起来,他与杰克还算是有亲戚关系了,只是这关系并不能维持到什么,父母的逝世之痛让艾伦从小便发毒誓,欲亲手斩杀当年拉自己父母下水的莫伊陛下,就是因为这个没见过面的男人,将隐世的父母请去参加了弑父之战,如果不是他,他们一家不会破裂至此,也不会在战后受巨伤而死。
自己的父母和其他人一样全部战死,活下来的只有统领者,杰克的父亲,莫伊陛下。莫伊控制了法国和欧洲大陆,直到一世纪前的圣战战死于战场,传位杰克,与圣教签署新月誓言,作出妥协。
得知这个消息的艾伦,正在挪威的一个海滨村生活,他等这一日等的太久,只可惜莫伊没有被自己亲手杀死,而是战死在了沙场,于是他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杰克,不取布鲁赫家族的命,会使他死不瞑目。
俗话说的好,好运会自动上门,当挪威的魔党氏族,卡帕多西亚家族找上门来,艾伦的机会便到手了。
巫师西瑞尔接到上级的命令,来到艾伦的家,通过占卜他们早已了解艾伦未来的动向,此时此刻艾伦迫切需要的东西,正是巫师西瑞尔能给予他的,艾伦需要抹去血族的身份,以人类的肉体重生。
这是古老的魔咒,将血族的嗜血本性抹杀,再深深注入灵魂中永不显现是十分困难的,但艾伦需要人类的身份和肉体,他身上带有血族的气息,而且是与布鲁赫接近的味道,这种出生便带有的标志会出卖他,会让自己的计划崩溃不得实施,只有人类的肉体能让他安全返回巴黎,返回那个曾经战火硝烟弥漫不散的城市。
和一般的魔咒一样,最高级别的重生咒会让艾伦付出巨大的代价,西瑞尔深深的望着艾伦的眼睛,那眼中深不见底,幽幽暗暗,却可以慑人心魄,蛊惑人心,看它的人会陷入迷茫与猝不及防,西瑞尔来之前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拥有如此大的夙愿,但此时他知道了,这东西是那么的黑暗和浑浊,一旦沾染上这辈子便兜兜转转,再也找不到回头路。
这东西叫仇恨。
重生咒需要当事者的灵魂作贡献,在当事者完成他的使命后,他的灵魂便会交由重生咒的手中,任其处置。
只要这一个条件,便可还你一个人类之躯,帮你把血族的本性深深打入灵魂深处,不见天日。
但如果当事者的使命未完成,其灵魂在交由重生咒手中之前便会自动灰飞烟灭,这不是魔咒的事故,而是当事者自己被自己的仇恨所埋没。
西瑞尔说完了所有的条件和后续,艾伦已经很明白,自己的使命完不完成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掌控自己的生死的人一边是魔咒,一边是自己的仇恨本身,你想因什么而死呢,艾伦?
不交出灵魂就背负仇恨终身,交出灵魂便任恶魔处置。
西瑞尔看见艾伦的瞳孔逐渐变深,那里面不可进入,可却明明白白显示了艾伦的选择,他选择与恶魔相伴终身。
因为恶魔的滋味,比亡家之痛来的更让人心情愉快。
艾伦看着圣杰尔斯堡外的园丁修建着迷宫花园里的黑刺玫瑰,不由觉得掌心被扎了一下。当他再次踏足站在巴黎的土地上,脑海中千万军马相战的场景清晰可见,为了摆脱噩梦般的回忆,他去了阿尔克拉的圣弗尔高中,不为别的,因为这里是血族的聚集地,而在这里,他可以碰见杰克。
杰克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一旁的长老院议会正在如火如荼的探讨着相关事宜。
大部分长老赞同杰克出兵圣教,夺回被分割的地盘,但也有少部分人建议暂缓此事,待到圣教运行出现纰漏再一举拿下。
这两种观点各执一词,互不退让,杰克坐在王座上轻闭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扶手,静静的听着台下的人抒发自己的观点。
伦纳德垂手立在旁边,默默地等着杰克开口,按理来说伦纳德的亲王爵位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低,但此时重要的不是属下们的意见,重要的是王座上的人的意见,战败胜负,终是出自于他的决定。
“伦纳德,你怎么不说话了?说说你怎么看的吧。”
杰克眼睛还是轻闭着,指尖停了下来准备听身旁的人回话。一时间大厅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站在王座旁的亲王,等着他开口。
“回陛下,臣以为圣战条约已签署一世纪有余,期间血族十三氏族井井有则,做事规矩不出纰漏,可血族毕竟是血族,其高贵血统无人可否认,嗜血是血族的本性,没有了血源血族无法维持千古万代,而圣教紧抓着新月誓言不放,由此一来,大战即使不在今日启也必在未来的某一日起了。”
杰克唇角勾了勾:“依你的话,此战结果与代价又当怎么看呢?”
伦纳德顿了顿,当即跪在一旁手抚左心房:“臣必当躬心竭力,为陛下效忠!铲除圣教,夺回布鲁赫圣祖之荣光!”
话一出口,全场无一站立,皆俯身而跪:“臣等必将躬心竭力,为陛下效忠!重振布鲁赫之荣光!”
片刻过后,深酒红的瞳子慢慢张开显现,唇角似有若无的笑让看者丧胆,薄唇轻启,修美指尖直指原木桌案前的法国地图。
“三日后,出兵此处!”
那指尖所指的地方,正是法国被归属于圣教的一块土地,阿尔萨斯。
当日下午,雷伏诺一族便受到布鲁赫将出兵圣教的消息,西德尼坐在王座上,听着下属禀报带回来的消息,听罢,眉头微蹙。
“杰克这次是玩儿真的,他父亲那一战打的让人闻风丧胆,这次他倒也是想搞出点名堂来,这人深不可测,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那酒红色瞳子里都装这些什么可怖的东西。”
台下一位大臣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圣教那边必定早已得知这个消息,只是不知道会将如何应对,而我们雷伏诺这边也还未公开表态,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应对此等状况?”
西德尼眼睛望向殿堂外面,阳光被密密乌云遮挡,不留一点空隙,天空欲作大雨,可在这之前,将有大风暴来临,席卷整个巴黎。
“魔党氏族仍在挪威驻守,派人请他们回来,我要好好和自己的同盟谈谈这个问题。”
“臣遵旨。”
艾伦换上准备好的衣服,看了看窗外开始的狂风暴雨,暗自叹了口气,打开窗户,转眼消匿在月色之中,月光渐淡,狂风始作。
当伊莱托着银盘中的晚饭来时,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见床上独留一封信,上面只三个清秀的字,致杰克。
屋外风暴骤起,雨水交加,暗夜连绵不绝,可怖的吞噬着大地的一切,这一夜,注定是个无人入睡的夜晚。
杰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全场安静无声,众大臣安静的跪满了一地。他们亲耳听见自己的陛下要率军攻打圣教,心中泛着各自的情绪。有人欢喜有人忧。伦纳德最先站起了身,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杰克摆手示意底下的人都站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等候着自己的主人下达任务的执行计划,他们知道,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圣教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知道杰克不像他父王,他性子急,总有和他们撕破脸的一天。雅各心中也早就有了准备,虽然伦纳德的双胞弟弟艾维斯护送夏佐至今未归,但即使圣教只有他雅各一个人,也是足够的了。次日他召开了紧急的上层会议,参与的人都是圣教在欧洲各个国家的分部部长和秘书长,作为统领圣子,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召开如此规格的会议,在这方面他还不得不感谢杰克,借助这次即将开展的战争巩固了他的地位。
会议之后他亲自给艾维斯拍了一份电报,具体内容是要他好好看着夏佐,以备后用。艾维斯接到电报时正在海滨小镇吃着早餐,夏佐坐在他对面,见他看完电报后一直盯着自己看,就装作没事的样子问了问。
“你们主子叫你回去?”
“恰恰相反,他要我好好看着你。”
夏佐有点生气:“他什么意思?要我在你们大战掐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拿我当人质使吗?”
艾维斯摆摆手示意他冷静:“现在布鲁赫那边已经公开宣战了,你是被他们的长老遣送此地的,我只不过是个护草使者而已。”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离开,还在我身边盯着我!”
艾维斯笑了笑:“如果我现在离开,你连一天都活不到,信吗?”
夏佐怔了住。他不是不知道布鲁赫议院其实明里暗里派了很多人来了解他,其中有几次是艾维斯搞定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布鲁赫竟然这么想杀了他,他已经远离了阿尔,远离了他的一切,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为什么还要如此紧紧相逼?
而艾维斯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挪挪身对他说:“对,你离开了他,离开了他的世界,但是你有想过他会因此来找你吗?”
夏佐静静的看着窗外,一瞬间不知作何应答。
“如果他来找你,就百分百会把你带走,而你和他们不同,你不是血族,你是人类,一个人类的存在可以引起血族世界的巨大混乱,这就是他们把你流放到这里的原因。而这个决策十有八九是杰克自己做出的决定,他弟弟只有他一个哥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为阿尔这个弟弟考虑,为了布鲁赫,除掉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类,实在是不足为惜。”
“是啊,我本就是不足为惜的啊……”
艾维斯见他眼中怔怔,口里喃喃,像是没有了神一般,“夏佐,圣教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圣子托我来暗中保护你,一是为了保你性命,二是为了让你自己看清现实,布鲁赫不值得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你已经有了一次被狼族绑架的经历,我们不想你再有第二次,如果有,恐怕谁也救不了你。”
艾维斯离开了座位,留下夏佐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这里是海滨小镇,此刻阳光暖暖,海水的咸腥仿佛可以透过落地窗扑到他的脸上,湿湿的,润润的,他伸手摸去,才知道原来那不是海风,而是自己的泪痕。
当西瑞尔第一次从挪威踏上去往巴黎的轮船时,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魔党此次受到了盟党西德尼的邀请,受邀前去的除了他自己还有魔党首领。前去巴黎和西德尼商谈二战的事情是次要的,真正使他想去巴黎了结的另一件事,是艾伦。
艾伦的重生咒种下已经快两年了,按道理来说,能在重生咒的手下活到超过两年已是万幸了,撑到现在的艾伦还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是很让人匪夷所思了,西瑞尔当初的确小看了艾伦的能力,事实证明艾伦也是二代血族的孩子,他继承了他父母强大的能力,才能够保他活到了现在。
因此此后的一段时间内都相当于艾伦的危险期,这期间也许他会莫名的失控暴走,也或突变血族,嗜血成性,一旦这段时期没有安稳度过,重生咒便会加快速度吞噬了他,不论他的复仇计划完成与否,最终都会沦为魔鬼的奴隶。
海风咸咸的,扑在西瑞尔的脸上很湿润,他依稀记得当初艾伦被打上重生咒时痛苦不堪的样子,就像是正在被一个无形的恶魔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身体,细嚼慢咽的吃着,再重新拿出来凝聚成一个新的人类,艾伦的唇角被活生生的咬破,血流不止,染红了他前半襟衣衫,唇齿发抖的声音丝毫未被身体骨头的重塑之声压倒,虽战战兢兢,他却从未吭过一声,只是蜷缩着在角落里打滚,惨白的脸色让西瑞尔至今难忘。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毅力,即使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轮船起航,卷起的波浪和水纹似抚不平的记忆,一手一手铺开,却又一圈一圈打转,凌凌乱乱,剪不断,理不清,看不透。
不知此次远行,再次见到那个孩子会是怎样的景象,他是否还和从前一样,一样看不透的眼,看不穿的心,看不懂的决定。
老仆人推开了雅各书房的门,递上一杯浓浓滚烫的咖啡,雅各正在和教徒伯格下棋。
雅各棋技甚好,自小便爱练棋的他觉得只有在下棋的过程中才可以体会到难以得到的平静和安静。平日里要他操心的事太多,偶尔叫伯格来陪自己下下棋,也算是消遣一小会儿时光了。
伯格看得出,圣子此时内心其实是十分焦灼的,归根结底,还是在要开启二战的方面。论实力,圣教丝毫不输于布鲁赫及其密党十三氏族,但论其他方面,最不想打的,还是他们圣教。圣教从诞生之日起,便是为保护人类而设立的,第一次圣战几乎毁灭了民众所有的生活,于是圣子便代代相传一个底线,能不开战,就不开战。如此两方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世纪,到了如今,却是被逼迫着应战了。
“圣子,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解决办法呢?”
“伯格,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臣只是觉得,此次布鲁赫宣战,或许还有其他规避的方法。”
雅各放下棋子,淡淡的眼眸看着他,“没有。”
伯格动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伯格,布鲁赫忍了太久,是新月誓言的原因才让这场战争到的迟了一些。血族本就不能安分,又怎么和他们讲道理。”
伯格静静的听着他说,雅各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行走的人,落下去的目光,竟是如此暗淡和朦胧。
“其实那次杰克和蓝斯来这里找我,我就知道他什么想法,我是新上任也就一个世纪的圣子,对于他们这么悠久的家族来说,根本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他想探我的底,想知道我的能力究竟如何,想以这次战争来赌一次,究竟能不能把我一举击垮。”
伯格慢慢的吹着咖啡,并没有喝它。
“圣子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圣教的能力他们不会小觑,只是圣子现如今身在其位,想多以自己的能力保护无能的人类,圣子,你太慈悲了。”
雅各笑出了声“伯格,保护人类的事情我做不了,人类太多,我顾不过来,但是我能干的事有一件。”
伯格放下手中的杯子静静的看着他。
“让布鲁赫和圣教之间的平衡,永久的维持下去。”
说罢又转身低着头看向窗外,雾面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
杰克,此次我就让你仔细看看,我真正的底细是什么。
黑夜涌下天空,一片苍茫笼罩大地,蓝斯坐在书房内,忽有一人进来通报,“亲王,召集的人都到齐了。”
蓝斯点点头:“去会议室。”
“是。”随着一声沉重的门响,金色雕花大门被紧紧关了起来,百人会议厅聚集着上百亲王贵族,布鲁赫家族的忠臣和亲眷们呐,该是你们拿命来效力的时候了。
阿尔萨斯的会议正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圣杰尔斯内,杰克在细心听着长老议院选出的各种计划方案,已是三日未合眼,不知艾伦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睡觉,等我回去呢?
想到此处,心下不禁莫名的焦躁起来,长老院正议论的井井有条,他挥手叫来伊莱,让他替自己主持完此次会议,晚点上交报告。
因为心下十分焦躁,虽不知为何,却是愈演愈烈。阴风吹来,拍打在车窗上。一路上玛丽山的身影尾随在车子的后边,高大的黑色身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映衬着天上将将欲落的悬月,更显凄凉与暗淡。杰克开着车,速度越来越快,疾驰不定,忽忽闪闪一扫而过的风景不入他眼,此时此刻,他想见的只有一个。
艾伦。
圣吉尔斯的管家见殿下回来了急忙开了门让车进来。一般殿下回来的时候伊莱都会提前一小时通知,但今天却只看见殿下匆匆忙忙下了车,狠狠关上车门,便又匆匆向楼上走去。还来不及问他想要吃些什么或喝些什么,殿下已经上了二楼。
管家示意做事的人今晚都管好自己的嘴,安静一些,不要在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丢了小命。
当杰克上到二楼时却忽然放慢了脚步,此刻已是深夜,艾伦应该已经睡下了,他不想打扰到他睡觉。
他站定在门前,深呼吸做好准备,准备好好看看他熟睡中的脸。
轻轻按下扶手,他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中。房间内安静无声,只剩月光婆娑,树影徘徊,悬月阵阵发挥,几度意欲下坠。
床上空无人影,干净整洁的床单在月色下显得寂寞清凉。
他怔了怔,缓缓迈出每一步,站定在床前,看见一封信压在床头。依旧是整洁的白色信封,只是却刺得他眼睛发疼。
酒红色的眸子在暗黑的房间内闪着光,像要流淌出来的一般,混混灼灼,清清透透。白皙的肌肤比月色还要柔和,让人不敢触碰。
杰克拆开信封,暗淡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信上的一行字,那里面像要流出血,那么红,那么让人心痛。
片刻后他拿着信走到壁炉前,挥手燃起一圈火,烧毁了一切。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子中,熊熊燃烧的火,烧不尽,烧不完,掏心的灼热好似从他眼中钻入心里,一丝一寸的烧起关于艾伦的一切。
每一件事,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每一个回眸,每一次欢爱。
随着这火苗,燃成灰烬,燃成硝烟。
火焰渐渐褪去,门外伊莱已赶来汇报今日的事务。杰克整整西装缓缓站起,开门前又转身看了看干净的床铺,唇角一抹笑却是看不清的苦涩和失望。
伊莱见他出来,正欲开口,杰克便挥手,“屋子不要让任何人进,里面的东西不许任何人碰一下。”
伊莱便知艾伦已是不见,但此刻又不好开口问殿下,只能点点头遵命。
房屋壁炉前,杰克的话好似回荡着不灭,艾伦清秀的字体所写的信封留下一小片在原地,内容恍惚可辨。
“杰克,对不起,好自珍重。”
“艾伦,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最好逃得远远的,永远别让我再找到你,否则,我要亲手杀了你。”
艾伦坐在阿尔萨斯古堡的房顶上,头顶硕大的悬月照的他的皮肤暗自发亮,他双眼只望着屋下的街区,暗红的眼眸中滴着血。
细白的手摸了摸唇角,突然内心一股悸动,只感觉灵魂几欲出窍,他用手捂住胸口口里却是一口喷出一口浓艳的血红。
只见一抹身影消失在月下,人类的尖叫和断气随后传来,满街的血腥,满街的屠杀,一夜之间,无人生还。
重生咒复苏了。
又一个新的血族诞生了,他的名字叫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