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回9年之前,那年江雨颖13岁,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刚刚要从小学毕业,开启初中的旅程。
家里虽然算不上的大富大贵,但凭着父母的努力,也还算是过得衣食无忧。
小女孩的房里贴满了和爸爸妈妈的合照,还有弟弟出生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相片。在各样卡通海报的包围中,显得格外甜蜜。
爸爸妈妈非常宠爱这个宝贝女儿,哪怕是弟弟出生之后,对她的爱也没有减少一星半点。
而江雨颖也十分乖巧,总是妈妈的好帮手,总帮着妈妈照顾弟弟。对于江雨颖而言,弟弟是上天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她总愿意把最好的都让给弟弟,不论出门,或在家里,总想形影不离地陪在弟弟身边。妈妈时不时还会吃她的干醋,常在她耳边俏皮的“抱怨”:
“哎呀,真不知道宏宏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呀。”
7月21日,天气格外闷热,姐弟俩躲在空调房里,等着爸爸妈妈回家。夜渐渐深了,大班刚刚毕业的弟弟已沉沉的睡去,手里还抓着心爱的玩具。时间已到了0点过后,终于,江雨颖也顶不住睡意,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隐约看见两个身影来到床前,是爸爸妈妈,她张开小手,开心地呼唤着。
爸爸妈妈来到她的床前,慢慢俯下身,跪在床边。爸爸语气绵长地轻声说到:
“看看我们家颖儿,又长大了呢!是大孩子了,爸爸妈妈不在也能照顾好弟弟了。”
江雨颖骄傲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妈妈缓缓牵起她的双手,靠在胸前,抬起头望着这张可爱的笑脸,微笑着:
“是呀,你看我们家颖儿是大姑娘了,什么都会做,以后呀,要是爸爸妈妈不在,你也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哦……”妈妈边说着,脸上仍带着笑意,眼眶却渐渐泛红,话音也越发显得哽咽了,终于咬紧了嘴唇,再也说不出半个词语。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呀?”
“没事,妈妈没事,她看着你太高兴了……爸爸妈妈太高兴了……”爸爸强忍着泪水,轻声解释,而此刻,妈妈已颤抖着身躯,背过身去。“等过阵子,爸爸妈妈再带你和弟弟去游乐园,我们再去玩过山车,我们……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
话音未落,爸爸妈妈便牵起了她和弟弟的手,向游乐园走去。
他们坐着过山车,沿着轨道,一圈圈地呼啸飞驰。四个人开怀地叫着笑着,在夕阳之中,开心得无与伦比。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江雨颖从甜美的梦乡中惊醒。睡眼惺忪地将电话接起,电话那头,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缓缓说到:
“是江雨颖小朋友吗?”
“你是谁?”
“我是警察叔叔,我姓徐。你能不能稍稍准备一下,叔叔15分钟后上楼找你。”
“叔叔,我不认识你,你如果有什么事,明天来找我爸爸妈妈吧。”
那声音停顿片刻,只听见电话那头缓缓地叹气,转而接着说到:
“叔叔会给你看警官证,叔叔……叔叔是有事要找你。”
盖下电话,江雨颖一头雾水,只得轻轻将弟弟叫醒,随着徐叔叔来到了警察局里。
一路上,徐警官一言不发,终于来到一扇大门前,才跪下身子,双手抚着江雨颖的肩,平视着江雨颖,深吸了一口气,说到:
“小妹妹,叔叔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等下进入,会有两个人躺在床上,他们的样子可能有一点点……嗯,有一点点不太好看。你要看看,是不是……是不是爸爸妈妈。”
江雨颖的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站在法医室的门口,呆若木鸡。
她终于机械地迈步走进了房间里去,走进了戛然而止的幸福里去,走进了黑暗的开端里去。那空荡荡的房间之中,横躺着爸爸妈妈的遗体。
所有美好的、幸福的、甜蜜的画面顷刻间崩塌碎裂,如同碎裂一地的玻璃,不知该如何拾起。她尽力挣扎着,试图将它们一片一片捡起,然而指尖划出道道血痕,刺痛到血肉,刺痛到骨髓,刺痛到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再拼凑回去。
她眼神呆滞,忽地转身冲出门去。那门口的长廊从未如此清冷,如此孤寂,所有的灯光像是骤然熄灭了。随着大门慢慢关闭,美好的世界就此一去不复返,只剩下无尽的漆黑,再也见不到一丝光明。
那一刻,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独自伤心。
弟弟用力地拉拽着江雨颖的衣袖,这才让她不得不回到这让她痛彻心扉的现实之中。不明就里的弟弟吵吵嚷嚷着:
“姐姐,姐姐!爸爸妈妈在哪里?爸爸妈妈在哪里?”
“爸爸妈妈……死了……”江雨颖卡顿地转过头,双目呆滞地说到。
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所打击,又或是因为姐姐恐怖的神情而恐惧,江宇宏“哇”地一声放声哭泣,那哭声如同刀刃般锐利,无情地划破了凝重的空气,割开了江雨颖幼嫩的皮肉,将姐姐已是碎落一地的心,割得更加细碎。
江雨颖看着弟弟嚎啕哭泣,一时间已不知该做个什么反应,像是骤然间丢了痛觉,纵然心中鲜血淋漓,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如果这就是一夜长大,那么对于江雨颖而言,只渴望此生都不曾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