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不动了……”白雪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断了。
“我们一起跑,好吗?”柳如眉拉着白雪的手,她不愿丢下白雪一人,可更不想被抓回去。看柳如眉这么坚持,白雪也点了点头。她想家,想娘了。
两个小萝卜头也不知跑了多久,总觉得前面的路很遥远。她们跑一段路就找个隐蔽的草丛躲起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继续跑,就这样一直跑到太阳到了头顶才到了官路上。她们顺着官路往那地方相反的方向走,想着能在路上遇到哪个好心人将她们带回去,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那群人的同伙儿。他们看到两个小孩子跑了立马上前将二人给捉住了,原本想打他们一顿,但是又怕打坏了卖不到好价钱。他们扛着柳如眉跟白雪往回走,吓得白雪放声大哭,就连柳如眉都有些绝望,小声哭了出来。她现在真的好像家,好想明氏,想端嵘。
他们走了一会儿,就听到阵阵马蹄声,柳如眉也没心情去观望是谁,八成又是这群人的同伙儿吧。那群人见有人来了,就将柳如眉她们用布头给盖上了,恶狠狠的告诉她们两个不要乱说话,不然就杀了她们。
柳如眉此时沉浸在她方才看到的画面中,丝毫没在意这群人在说些什么,乖巧的任由他扛着走路。
端嵘跟白宁好不容易快到了救慈庵,心中越发的焦躁了。他怕一会儿自己到了找不到柳如眉,到那时他该怎么办?二人急着赶去救慈庵,也没在意路上挑担的几个大汉,就在他策马路过的时候,一阵微风拂过,带了一股熟悉的奶香味儿。他记得这味道,就是柳如眉身上独有的奶香味儿,之前他还嫌弃过,说柳如眉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大汉,见推门肩膀上扛着东西,看样似乎与柳如眉的大小差不多。
“长歌。”他叫了一声白宁,勒马放慢了速度,说:“到前面,要马先跑,我们等后面那几个男人上来。”
“为何?”白宁不解,“救慈庵就在前面了!”
端嵘冷静的说:“我方才闻到了二姑娘身上的香味,我怕那几人抗的就是二姑娘。不管是与否,我们都要看看。”说完他看了一眼后面,那些人还在远处交谈,他拉着白宁纵身下马找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等了许久,直到那些人赶上来,听他们说:“这两个娃娃可真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要两个孩子跑了,也不怕丢人!”说着将盖在二人身上的布头扯了下来,说:“喂,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将布头撤掉的一刹那,待在草丛里的端嵘跟白宁不淡定了,那两个孩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见两个女孩哭的泣不成声,二人怎么还能忍得住?他们纵身上前,趁着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端嵘将他们全部都杀了。在那人倒下的一刹那他和白宁分别将柳如眉和白雪接住了。看到白宁的一刹那,白雪哇哇大哭起来。就连柳如眉见到了端嵘也埋头进了他怀里小声嘤嘤嘤起来:“都督。”
见柳如眉没事,端嵘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他说:“我在。”他把柳如眉搂进怀里,抱得紧紧地。
柳如眉哭了好一会儿,擦干了眼泪,说:“都督,我们、我们去救、救那些孩子!”她将自己看到的那些孩子都告诉了端嵘,当然,那男人施暴的情节她没有说。
端嵘与白宁对视了一眼,说:“你带她们先回去,去告诉墨玉,要他带人来。这件事先不要惊动官府,敢如此做,怕是跟官府也脱不了干系。”
“好,那你要小心。”白宁刚说完,端嵘吹了个口哨。过了一会儿,两匹马都从远处奔来,白宁牵了一匹马骑上将两个娃娃带走了。
等到了城内,他将两个孩子都放在了自己家里,对自己爹娘说要照顾好柳如眉,说完转身又离开了。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白宁的母亲泣不成声,抱着女儿一顿痛哭,白家主叫来了婢女好生伺候着柳如眉。直到白雪哭够了跟白家夫人说是柳如眉带她跑了出来时,白夫人无比感激的看向柳如眉,将她揽进了怀里好生道谢。
她知道,这样一个小娃娃能自己跑出来就不错了,在这种时候还能带着她的女儿,哪怕是做牛做马自己也要报答她的。被揽在怀里的柳如眉感受着白家夫人怀里的温暖,哭了。她最终是绷不住了,大声的哭了出来。他们都听的出来这哭声到底有多么的绝望,看着如此小的孩子哭成这样,夫妇二人的心里也如同刀绞一般。白家夫人紧紧地抱着柳如眉安慰她,给她足够温暖的怀抱和安全感。
另一边,白宁带人赶回救慈庵的时候,发现一干人等除了死得都已经被端嵘制伏捆绑了起来,其中有一人引起了白宁的注意。这人就是兵部尚书之子季萧,此时他躺在地上,裤子都没提上,剩下都是血迹,一旁还有一节断裂的东西。白宁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问端嵘:“这是怎么回事?”
端嵘满身是血,他缓缓抬头看着白宁,说:“他死不足惜。”
白宁还没见过如此嗜血的端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端嵘斩断了季萧的子孙根来看,明显是他用这个玩意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再一看一旁玩耍的幼童,瞬间明白了。这下季萧被端嵘抓了个现行,那他爹兵部尚书的位置怕是抱住了。做下这等人神共愤的事,估么着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若是不杀他,难平百姓之恨。
端嵘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房间,白宁走过去发现里面躺着一赤裸的幼童,身上满是斑驳的痕迹。他过去探了探鼻息,人已经走了。见到这一幕,他气的提剑出去来到季萧身前又刺了他剩下两剑,痛的季萧直接在此昏死了过去。
等现场清理完之后,端嵘将这些人都带回了天牢关押,并且下令除了他任何人不得提审,除了天牢的饭菜,谁也不许给他们吃别的,若是这里的人死了一个,那要他们所有人罢官。
端嵘出了天牢就进了宫,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听后勃然大怒,当即就命端嵘全权处理这件事,不管涉案的是谁,都要依法处置。将那些带回来的孩子都送回去,好生安置。
端嵘出了皇宫,仰头看天。天依然是蓝的,可人心怎么就是黑的了呢?他没有回府,直接去了柳府告知他们柳如眉已经被带回,如今在白家,要挑眉派人去将柳如眉给接回来。柳家人一听,大喜。明氏先是谢了端嵘,随后就去了白家接柳如眉。端嵘也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件事的调查之中,势必要还给那么多平民一个公道!
他连续三天,将所有人都审完了,其中审出来了不少大鱼,由于涉及过广,端嵘将这些人的证词都上奏了皇上,由皇上处置。皇上看过奏折之后大发雷霆,当朝怒斥了兵部尚书,且革职查办,全家发配。这件事共牵扯到朝门三人,世家公子十余人,全部查办,无一人幸免。这个处理的结果被张榜告知天下,百姓们也是直夸皇上圣明,可只有那些失去孩子的人才知道,这样有什么用呢?他们的孩子不还是回不来了吗?这样也只能是给九泉之下的孩子们一个交代罢了。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更多的是给活人一个慰藉,让活着的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吧。
不过,后面柳如眉又听到了一件事,说是也有些人是自愿将孩子卖给他们的。这些被卖的孩子又幸存下来的,被送回家里后家人显得很是高兴,就在他们前脚刚走,就听到里面吵了起来,原因是因为准备再卖一次孩子。对于这种卖孩子的行为,他们都没有说什么。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谁也没法子,你若是不卖孩子,自然会有旁人来卖。
事后,柳如眉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儿,李氏心疼她也没让她在继续教学了。说是带她出去走走,她也不去。她们觉得是柳如眉这次受到了惊吓,却谁也不知道她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那件事就像是阴影,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时常就会想起。直到过了五年,她才渐渐的敢出门了,却也还是不敢独自一人到街上。她怕自己再次遇到那种事,她并非是怕自己出事,而是怕自己见到了那种事时候的无力感。她救不了那个孩子,成了她一直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