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边看着她冷冷的目光,勾了勾嘴角,停在离她一臂之远的前方。
初见这个女人时,她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后来却被他发现是在强装镇定。
昨晚原以为这女人会反抗的时候,她又一副温顺的模样,而后却又用冰冷的箭簇划破他的皮肤。
一直以为她带给自己的惊喜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她这般冷冽深邃,又充满自信,傲视一切的姿态。
这个女人她到底有几副面孔?这样无法掌握在手心里的人她还是第一个。
“你想做什么?”完颜宗边随意找了一个皮凳坐了上去问道。
“把她带走。”微安指脚边瑟瑟发抖的女子道。
将女性俘虏充当军妓,这件事不但在女真族里会发生,在中原五国都有这样的先例。
甚至当初令府被抄家,府中的一干女眷,地位高的被拉入宫中为奴为婢,地位低的也被送入了军营中,帮这些就在军中的士兵缓解生理问题。
这是她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也不会奢望着因为她的到来,女真士兵就会轻易改掉这个陋习。
可面对一室狼藉,满屋被摧残的女子,她无法熟视无睹,无法坐视不管。
但她又不是圣人,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不会一味的想着要救下所有人。
既然这女子有勇气逃跑,还撞在了自己身上,那多少就与自己有缘,她所做的也只能救下她一人。
“你有什么资本跟本汗谈条件?”完颜宗边努努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旦我下令这帐内的人,帐外的人都会冲进来,难道你有能力把他们都杀了吗。”
“我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想做那样无用的事,我只需有能耐杀了你一人就行了。”微安歪歪头示意完颜宗边看地上的那具尸体。
“我既然能在一招之内将他杀了,那我也必定能在短时间之内杀了你。”微安面色阴冷,语调深寒,缓缓道,“也请大汗放心,我这人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若我想要取你的命哪怕我搭上我自己也会做到。”
帐内一阵沉默,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看起来娇小可欺,又在大放厥词的女子身上。
微安手中暗暗发力,将扎在男人手掌心的箭簇慢慢切下,不过一瞬,半截手掌就被这只箭簇生生切了下来。
光着臂膀被她踩在脚下的男子立马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看着微安面不改色,泰然自若的模样,帐内这些从军多年的大汉也心有余悸,他们这些男人在初上战场见到鲜血,残肢的时候都会恶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居然这样淡然,她可是刚刚直接杀了一个人,现在居然又这样残忍地将另一个人的手给切了下来。
这些男人都已经忘了这些天他们也在用同样残忍万分的方法对待这些无辜的中原女子,让她们这些天一直处于地狱之中。
微安拿起箭簇,将上面的血迹在身上擦干净,方才还沾着鲜血的箭簇又变得银光闪闪,锋利万分。
面前完颜宗边的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般轻松,他沉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犹如雪山上一块万年不动的岩石:“真是个嚣张的女人。”
说完起身走出了大帐。
帐外的寒风将帐帘卷了起来,微安松开脚收起箭簇,将匍匐在她脚下的女子背了起来,冷然扫了一眼愣在帐内的众人,缓缓走了出去。
帐外讷玛库见微安背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愣了愣,旋即又低下了头。
“带路,我迷路了。”微安看了一眼讷玛库开口道。
那晚讷玛库阻止了索男的暴行时,微安就觉得这个人还算有点良知,方才见他一直待在帐外,想来也是不愿参与侮辱这些女子的行为中。
虽然不知完颜宗边出于什么目的,满足了她带人回来的条件,微安心里明白在当时那种情景下,若完颜宗边狠下心下令众人围攻她,她是很难脱身的。
或者等到她冲到完颜宗边面前的时候也已经会是重伤了。
不过,总归是将人带回来了。
微安看了一眼侧躺在被褥中的女子,她没想到居然又是这个女孩子,那个在牢笼中得了她裘衣的小姑娘。
依稀记得她叫‘红苗’?
当时只是看到她快冻死了才将裘衣递给了她,可是进入女真营地后她自己都自顾不暇,牢笼里的人除了她与魏如辰,每个人都没能逃离自己最终的宿命。
女子被拉去做军妓,男的则被充当苦力,在营地里做些最肮脏最劳累的活。
就这短短几天时间,红苗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浑身上下满是青紫,昏睡期间有好几次都惊恐地尖叫着。
完颜会兰坐在大帐内,神色有些愧赧:“她怎么样了。”
微安抬眉看了一眼会兰,知道她因为红苗的事情有些难为情,可这说到底并不是她的错。
她轻声开口宽慰道:“受了点惊吓,其他的就是一些皮外伤。”
正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微安与会兰对视一眼后迅速跑了过去。
红苗站在床榻上,头发披散下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在看见微安她们过来后,尖叫着拿起身边的枕头就往她们身上扔去。
微安立在原地并没有躲闪,这些棉花的攻击本就不值一提,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属于红苗的正常反应,此时只有等她发泄完的好。
红苗见手边的东西被扔完,又见面前两个人并无任何动作,稍稍平静了些,畏畏缩缩地靠着床角抱着被褥蹲了下来。
片刻后又慢慢从被褥里露出眼睛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微安与会兰,眼底仍是浓浓的戒备神色。
想了想微安端来吃食,并未直接递给她,只是远远地放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又拉着会兰出了屏风。
她是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的人,她能救下红苗的命,可心里的那道坎还得她自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