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应该一直讨厌这位公主的么,是她破坏了自己扶持魏枫庭,掌控迟载的计划;
是她害的自己官降一级还被罚奉三年。他是文官,平日里毒舌惯了本就不得同僚待见,本身也很清贫,这罚奉三年的确让他捉襟见肘,让他没有闲钱找婆娘;
也是她换了一个公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让自己恨的牙根痒痒;
也是她不顾南幽王室的颜面做下了休夫和招驸马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也是她一句句话把自己气的胸口疼,还踢了他一脚。
可这女子这几天却让他彻底改观。
他没有见过有那个女子胆敢手持御龙剑面不改色地砍下贪官污吏的头颅;
也没见过那位公主会对疫情这样用心,不仅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疫区还愿意随着医官一起诊断已被感染的病人;
也没见过那位钦差这样奔命,在短短四五天内将周边近十个州郡的草药全都搬了过来……
端着草药一勺勺的喂进微安的口中,钟离淳这才发现,这位天之娇女,这位南幽国唯一的一品公主,出门竟然连侍女也没有带。
可这药在微安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她感染疫症的状况也越来越严重,为了避免疫情再度爆发,她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住的这间房,每日需要的饮食与药物也都让别人放在门外三丈以外。
时间一天天过去,康复的百姓越来越多,可微安的病情却日益严重。
“公主,微臣将今晚的药给端来了,康复的百姓中有个老郎中,他收录的有疫症手札,他按照里面的药方给你配了这个,据说是对重症病人非常有效,你今日试试看。”门外钟离淳远远地喊道。
待外边没了声音微安这才开门去拿药,可打开门却见钟离淳与一位老嬷嬷仍站在原地。
“把药放那儿吧。”微安见状没出门喊道,声音虚弱嘶哑。
“公主,让老奴伺候您吧。”老嬷嬷端着药碗道。
“钟离淳把人带走,我染的是疫症你不知吗?!”微安厉声说道,可她此时身虚也没了往日的气势。
“公主,老奴是陈家的,我们老大说公主你保住了我们祖宅,老奴已经染过疫症了老奴不怕。”老嬷嬷平静地说。
微安这才知道这老嬷嬷是城东南陈家感染疫症的那两个老人之一。
“公主,老奴好了以后才知道公主是怎么不顾生死劝说我们家老大的,也才知道公主是怎样为我们这些感染疫症的人诊病,拿药的,若不是您,我们陈家十五口人早就被崔知府一把火给烧了。
“不仅是我们陈家,还有其他百姓也都被烧了,也都没有活的希望了,如今公主为了我们染上了这疫症,我们怎可就这样不管不顾。”老嬷嬷眼神清亮满腔挚诚,“听闻公主出门没带侍女,如今病了他们这些男人多有不便,老奴就主动要求过来了。”
“钟离淳把陈阿嬷带下去!”
两人仍站在那里,陈阿嬷依然一动不动地端着那药碗:“就请公主让老奴过去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公主为了我们不顾生命,我们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看着钟离淳期盼的眼神,看着陈阿嬷期待的目光微安终是点了头:“只能陈阿嬷一人进来。”
寂静深夜,许是白日里昏睡的太久,入夜后微安一直迷迷糊糊,满脑子全是现代的自己与在迟载王宫的自己相互交织的场景。
尤其是遇到魏如辰以后的场景,一帧帧的闪过脑海,仿佛她在梦中又重新与他经历了一遍一般。
从王宫里两人的剑拔弩张到后来坠崖时魏如辰看着自己时的深切眼神;从她与魏如辰那枚热切的吻到后来他手持利剑向自己走来。
最后一个场景却是她一人手无寸铁被困在天牢,心中一直期盼着魏如辰会来救她,这时一身明黄色朝服的魏如辰款款向她走来,微安远远看见他的脸上悬挂着笑意,待自己跑到他身边时却发现来人的眼眸中满是深寒。
接着魏如辰不知从哪弄来一条铁索套在了微安身上,面前依然深情的他却发出冷漠无比的声音:“留在我身边,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而魏如辰的脚下躺着被蛊虫撕咬成一片片的令予宁……
微安猛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做了噩梦,只是这梦太过真实,直到她醒来胸腔里的心仍剧烈跳动着。
四周一片黑暗,身上是一身冷汗过后的黏腻,连被褥都湿透了大半。
“阿嬷,阿嬷,水,水。”微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捂着嗓子喊道。
干哑的嗓音在黑夜中尤为粗粝。
话音刚落一杯茶水抵达唇边,微安霍然跃起,同时右手一把抽出藏在枕下的短剑。
自己这是病的有多厉害,床榻边有人竟然没有察觉到。
“你不是要喝水么。”来人温温出声,“都病成这样还这样警惕。”
魏如辰?
微安愣在原地,还保持着一副防备的姿势。
“快点上床,还在病着怎么就光着脚下去了。”来人也不气恼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水,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只烛火。
星星烛光下他的脸色尤为柔和,连凌厉的棱角都没了往日冷漠的神色。
微安仍然握着短剑,赤着脚披头散发地站在床边,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仿佛从方才的梦中出来的男子,心有余悸道:“你是来捉我回去的么。”
“诶,怎么还站在那里?!”魏如辰轻叹着,一边合上火折子一边往微安走来。
微安下意识后退道:“你想干什么?!”
他伸手拨开短剑说道:“我只是不让让你光脚站在这里了,地上寒气重。”
愣神瞬间微安已被魏如辰横腰抱起,隔着有些湿润的亵衣魏如辰身体的温度传了过来。
将微安放在床上后魏如辰便转身出了房门。
还未等微安松一口气他又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微安看着他放下木盆往自己走来,极其随意地就伸出手来要为自己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