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荞轻轻拍了她的手:“无妨,蒋军不会再伤害她了。”
静枫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将军府故人还是有好感。
或许是因为那晚两人的浅浅夜谈,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看到的那个不一样的蒋军。
那晚她从宁安苑出来后好像看到将军走了进去,处于好奇她便悄悄跟在了将军的后边再一次回到了宁安苑。
在那个她刚刚坐着的石桌旁,这位在她看来冷漠残酷的将军竟然露出了那样怅然若失的神情。
他坐在桌前挨个捏着她们刚刚吃剩的干果壳,时不时的还露出一丝柔情的微笑。
静枫从来不知一个男人居然会笑得如此动人,纯粹,在那四周漆黑的夜晚这抹笑容就像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点燃了她的心扉。
她突然觉得或许这位将军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般残忍冷血,或许这位将军原本就是这般温和淡然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位女子,这位连白荞都毕恭毕敬的女子。
她似乎也和一般的贵人也不一样,整个人犹如冷清的仙子,对待她这样一位口哑腿残的下人也那样平易近人,没有一点王室贵族的跋扈与张扬。
静枫想了想走去厨房按照之前给香莲做的菜谱,慢慢将一锅清淡香鲜的鸡汤熬了出来。
夜幕沉沉,将军府寝殿内,一片昏暗,微安缩在床榻角落不吭声,令予宁坐在房内的桌几上静静地看着她,既没有再逼问她也没有训斥她。
小小的房间,两人静默无言,空气中的氛围静谧的可怕。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将军,晚膳已经热了两遍了,小姐的身子现下也不能轻易饿着,你们就出来吃点罢。”门外白荞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黑暗中令予宁缓缓开口:“我让人把东西送进来。”
微安咬咬唇:“我不吃。”
令予宁眉头一挑,语气甚是冷淡:“你赢了,现在飞扬尚未回来,我就是有心给你一碗落胎药也不敢,我怕你死,我怕你死明白了么,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好好养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懂了吗。”
微安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粗糙的可怕,下午令予宁掐过的脖颈上面还有明显的手指印:“放我走。”
令予宁微微一震,侧头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你还记得在迟载王都孙家老屋的时候吗,那是你第一次亲口告诉我你不是令微安,那时我两都无处可去,只能在那破败的小屋里落脚……”
“放我走。”微安抬头打断他的话,声音依旧干涩难听。
令予宁依旧平静:“你想去哪里呢,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只要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现在我在这里,你还要去哪里?”
“从血缘上来讲,我是南幽公主,你是大楚相国之子,我两并无血缘关系,从情感上来讲,我早已不是令微安,而你也在昨天彻底死在了我的心里,在这异世我再无亲人,只有我孩儿的父亲。所以请放我走。”
微安语气慷锵有力,犹如锋利的匕首一下下刺进令予宁的心里。
令予宁轻声笑了出来,仿佛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暗自嘲讽他,都在嘲讽着他的痴情,笑话着他的呆板。
“从前你我二人是兄妹,我敬你护你,既是护住你也是护住我这异世之魂在这里活下去的动力,后来你杀了魏如辰我也毫不怨恨,因为那是他罪有应得,可现在我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的一切我也没有过问,还请安国将军放过我。”
说着微安挪下床榻在令予宁面前缓缓跪了下去:“我现在已为人妻,不想再参与任何一方势力的争夺,只想带走一名十三四的孩子,只想今后好好为自己活着。”
令予宁呼吸一滞,黑暗中女子的身影深深刺痛他的双眼,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多么不服输的人,如今竟然如此狼狈,如此无助。
“你起来,我不会放你走,我也不会再伤害你与你的孩子,这是我作出的最大让步。”令予宁望着黑暗中的那张熟悉的脸,那双如星闪亮的眸冷然失笑。
微安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等待着他改变自己的心意。
令予宁拂袖而去:“安儿,你恨我吧,恨着我也比将我遗忘得好。”
见令予宁离去,白荞急忙扶起了微安:“小姐,如今你这身子哪里跪的。”
微安怅然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白荞,他怎会变得这样多,怎会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他了?”
“小姐,你不能这样误解将军,他已经将飞扬唤回,若没有飞扬那样的圣手,莫说孩子了就是小姐也活不了多久。”白荞悲切地劝说着,“今日你昏迷之时王宫里的太医全被将军喊来了,可每个人都对小姐的脉象摸不透摸不准。
“每个人都断言小姐与孩子活不过五个月,将军,将军他是心疼小姐,他只是想留你下来为你治病,为你保命。不管将军对别人怎么样,可他对小姐的心意从未变过。”
微安愣了愣,而后望了望白荞。
白荞幽然道:“在你停留在大漠寻找魏王的时候,你不知将军在大楚承受了些什么,令府一朝倾覆一朝起,将军若不冷血残酷他怎能再在大楚立足?
“莫说熊庆王上是否忌惮他,就连满朝文武当时都自发的抱团对抗将军,若将军还要想多年前那般任由别人构陷令府,再次让令府完全倾覆,他也完全被摧毁吗?
“光是熊庆从各处收罗来的美女刺客都已经送进来三次了,每次都在门口全部被令家军杀死,众人都道将军冷血不近女色,哪里知道将军心里住着一个未亡人,哪里知道所有的女子接近将军都是那样的不怀好意。”
微安慌乱地看了白荞一眼,这些事情她应该能够考虑到的,可她却不愿去多想,她不愿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