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也不知陈银花怎么突然又扯到宋启了,一阵无语。
不过她当着华星阑的面提起宋屏,倒真是有些私心。
她去画荷花的那些天,越发觉得宋屏虽表面看起来温和,可内心里却是孤寂的,她好几次都撞见宋屏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分明满腔热血,尚未全报国之志便先受人陷害,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这怎么可能不受打击呢?
如今更是沦落到要靠弟弟养活的地步,宋家清贫,可与沈家是差不多的境地。
可沈家有沈四水种田,陈银花也能做绣活贴补家用,但宋家可只有宋启一人。
沈娇娇这么思量着,便决定替宋家想想办法,可巧的是的这些时候在村里跑动时,她听说了华星阑觉得村中孩童多,有意替孩童们寻个夫子。
宋屏性情好,才学也高,让他做个私塾先生,对他而言自然是简单又容易的事。
陈银花还在催着她发誓不再和宋启往来,可荷花池旁边就是宋家,她再去画画,自然难免遇见。
她听烦了干脆起身回了屋子,两只脚先后抬起使了个巧力,便将鞋子甩飞出去,她倒到床上,大被蒙了头,直接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何缘故,这几日一直难以入眠,可这回一躺到床上,没过多久她便踏进梦境,熟睡过去。
沈娇娇是真正做了个梦。
梦中她身披素雪长袍,发间珠光宝气,形容装扮俨然是从前沈鱼的装扮。
可又与沈鱼不同。
沈鱼身子不好,连京都都不曾出过。
可彼时的她,却是手提着一星宫灯,站在江海之畔。
那分明是夜里,可她却透过那星点大的灯火,看到了整片江海。
这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安静而空旷。
除了湍流不息的水声,便是身后山林之中若有若无的鸟鸣声。
林深困鸟音,海阔映月金。
海水在她脚下翻滚,拍打在石头上激起千层巨浪,她伸手向前,试图触碰到一点水汽,可面前却是偌大的屏障,将她与海相隔。
她突然难过起来,丢下灯,疯狂地向前跑去,却是眼瞧着江海越来越远,眼前突然生重重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将她与江海隔开。
不!
她心中越急,便觉身子越重,往前跑着的脚步也就越沉,渐渐地,她便不能再跑动,甚至后面走急几步心口处便如火烧,直到最后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连山起,最终,半点水音都听不见了。
她咳嗽不止,耳边是吵吵嚷嚷的人声,似是从前身旁围着的那婢女婆子,她们端来药汁,又呈上蜜饯。
她摇着头拒绝,便听着她们的哭声,一声胜过一声,终于她放弃了,张了口,任由那药汁倒进了她口中,嘴里又塞满了甜得发苦的蜜饯。
她似乎是想流泪的,可到底是没能哭出来。
“娇娇!沈娇娇?”
不知是谁在喊,又喊得何人,竟这般没有规矩,大呼小叫,没有礼数。
那声音又唤了两次。
沈娇娇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燃了豆大的灯火,偶尔跳动一下屋里的黑影也跟着忽大忽小,陈银花坐在她床边,手里拿了一块手绢,正在给她擦脸。
她手下轻重不定,粗糙的巾子在沈娇娇脸上磨过,带着些火辣辣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