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店时,是从前头进的,如此而来,不可避免就撞到了漠云。
漠云眼睛一扫,摇着扇子就走了出来,见她俩拿着东西还好意帮着她们取了钥匙开了门。
漠云只看了她们装衣裳的包裹便知是织霞绣庄的:“瞧沈老板这个模样,是带着问兰去买衣裳了?”
沈娇娇微愣,她与漠云虽是想邻,可过了许久才勉强算是见面能打个招呼的关系,可这才几日,她便能与吴问兰直唤姓名了。
转头见吴问兰笑得温柔:“正是呢,掌柜的见我衣裳不大合适,便做主替我挑了两身衣裳。”
当着漠云的面,吴问兰将她对沈娇娇的称呼也改了,话里话外都是对沈娇娇这个掌柜的满意。
漠云笑着点了头,面上更是和善:“沈老板倒是大方,这织霞绣庄的衣裳好倒是倒,可就是贵得厉害,上回我去她家做了两身衣裳,哦呦,两个月的盈利就没了。”
沈娇娇扑哧一声笑出来,裳绣定价向来要比其他绣局、成衣店都要高些的,可也是因着衣裳做工好,也舍得用好料子,这价高出精品,客人倒也不算少。
吴问兰声音温和:“漠掌柜说笑了。”
漠云眨了两下眼,又打量了一番淮上柳的布局,摇了两回扇子:“我说沈老板啊,你的书局到底何时开张啊,我这些时候,买话本子都要跑去城西头,还又贵又不好看。”
沈娇娇将东西放下,应道:“快了,中秋前一日,便开张了。”
漠云伸手替吴问兰接下了几个小物事,看着她手上红印又啧了两声:“请了哪些人?”
沈娇娇一愣:“请人?请了织霞绣庄的裳绣姐姐算不算?”
漠云吃惊道:“那县衙的大人,可有寻上一位?”
沈娇娇与吴问兰互相看了看,又摇了头。
“那商会里,总得请一两位在桐右说得上话的过来吧!”
沈娇娇疑惑更深:“请他们做甚,何况我也不认得他们……”
漠云无奈道:“哎呦喂,沈老板,你这心可真大。”她眉梢一挑,依着软蒲坐了下来:“你是女子,开得又是书局,这城里开书局的老板们可不少,人情往来的,哪个不比你用心,你这新开张,不找几个在桐右说得上话的人,如何能震慑住他们,这第一日啊,便得借着风儿让他们知道你背后是有些势力的,不然日后可得明里暗里的作弄你。”
“作弄?”
“便好比说,你这店里卖出书,他便寻一本差不多,道是上面有了错字乱文。或是店里卖是谁的画,他们便寻来作画之人,道那画儿是假的……反正此类的事儿啊,可多呢,到时任你嘴巴再能说,都辩不过他们的坏手段。”
沈娇娇震惊了:“他们,这样过分吗?”
“嗐,也不是,你若是生意不好,他们才懒得管你呢,毕竟作弄人也得花银子不是,只是叫你防范些。”
吴问兰倒先急了:“这怎么好,离十四可没几日了,这县衙、商会的,能去哪里寻人来呢!”
沈娇娇也有些愣,她原先只当作开业那日,她只需要叫几人过来放个鞭炮,开门便能做生意,却是不想这背后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县衙里我倒是认识个主薄,他家夫人喜欢我家的蜜饯果儿,若是沈老板想请,我倒可先替你去问问,不过你挑的十四开业,这县衙里正忙着中秋宴会呢,却是不一定得空过来替你站个场儿。”
沈娇娇想了想:“那便烦请云姐姐替我先问问,若是能来便是最好,若是不能来,我便再想想办法。”
漠云见她全不知这开店事宜,便又好心多告知了她一些注意,这才提着裙子离开。
沈娇娇回头看了看吴问兰,不免惭愧一笑:“我只知着开店,却不曾想过开店有这样多的门道,好在漠云姐姐提醒了。”
吴问兰安慰道:“我原也不晓得的,不过听漠掌柜所说那些,虽是不难,却也得要你亲自多跑几趟,书局里你放心,我替你瞧着。”
沈娇娇只得点头。
不多时,先前替吴问兰买的被褥枕头都到了,沈娇娇让吴问兰拿着回房时,她自又是一阵感动,对沈娇娇谢意更重,可如今无以为报,只得在书局打扫记帐目时更为用心,以还报沈娇娇的好心。
沈娇娇倒是跑了几回商会,可进去了,人家瞧她年轻纪纪,虽是言谈有礼,人情往来却是生疏,再说这无亲无故,城中中秋盛宴不日将至,实在没人愿意替她出面去镇个场儿。
沈娇娇走了几回不免也泄了气,而漠云那处也传来了消息,县衙的主薄落公务繁忙,没空前来。
这下县衙商会都没人来,吴问兰都替她生了愁。
吴问兰见沈娇娇软着身子趴在桌上,忍不住劝道:“要不就算了吧,若真到那日,咱们也不必怕事。”
沈娇娇想了想,又是一阵无力:“莫说是这县衙、商会,便是铺子店面大些的老板,我都去见了几家,可人家听了不我买东西,直就笑着将我请了出去。”
吴问兰抿了唇笑道:“没关系,这几日你出门走动时,我绣了些帕子扇面送了这街上几家店的掌柜,他们都应了等你开张那日,会来替你放个鞭炮。”
沈娇娇又叹了口气,歪了身子倒在吴问兰身边:“还是得靠问兰姐姐你啊……”
吴问兰自上次得了沈娇娇解惑后,这脸上颜色倒是一日胜一日:“不过啊,我听漠掌柜说,到那日,你还得请来客吃顿饭,若是到时你招呼他们去,这店里就只我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那怎么办……”沈娇娇一个挺身坐了端正:“……我回去请我兄嫂过来,先前只朝我嫂子说了开书局一事,倒是没和我哥说起过。”
吴问兰点点头:“也好,话说着这两日,我出门买菜时,还见了你哥哥在东街卖菜呢,你要不早些去瞧瞧,如若他在,便也不必再回沈家村一趟。”
沈娇娇忙点头。
不过注定事事不顺,她去东街走了两圈,又问了街上的人,才知沈四水三四日才来一趟桐右,想着吴问兰说是前两日曾见了一回,便可知这几日里沈四水暂时不来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回了书局,拉了白霜一路奔回沈家村。
才进村,便见了华星阑正与一女子走在一处,沈娇娇一愣,立马唤停了白霜,心头复杂看着那两人。
那女子却是沈娟儿。
她看了沈娟儿几回,竟发现她身上穿着的竟是织霞绣庄的衣裳。
连漠云买一身衣裳都觉得的贵的地儿,沈娟儿她怎么会去?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还是她竟与华星阑走在一处。
她咬了咬唇,心中微微生出不适。
这华星阑真是过份,明明是约了她中秋一处观灯,可她不在村里,他便又寻了旁的姑娘一同闲聊,原先还当他……
她想了想,偏了头,再度拉了绳子驱了白霜往家走。
沈四水和陈银花正在家做着竹筐,见了她回来,二人俱是欢颜。
沈娇娇将自己打算与二人一说,沈四水是吃惊于沈娇娇居然要开店,而陈银花则是立马应下此事。
沈娇娇本想着此事达成便走,可沈四水和陈银花数日不见她,想念得紧,直要她在家住了一晚才放她离开。
不知算不算得巧合,沈娇娇出村之时,偏又遇了华星阑,这回他身边倒是没跟着沈娟儿,只是一人拉了马站在村口,远远瞧了她,这才翻身上马。
“昨日回来的?”
她还没到跟前,华星阑便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沈娇娇看了他一眼,闷闷应了一声是。
起先华星阑只当是她在家受了委屈,耐着性子说了些笑料,可瞧得她爱搭不理,总算是反应过来沈娇娇这气是冲着他的,回忆了一番,小心翼翼道:“你莫不是气我打听你回村的消息,又在村口堵你……”
沈娇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不是。”
“那你是气什么呢?”
“我没生气。”
“……”华星阑眨了两下眼睛,显然更是疑惑:“既不生气,为何不理我?”
沈娇娇张了两回口,想问问他与沈娟儿是何关系,却又是不好意思问出口,毕竟华星阑与她关系也好似未曾到能问出此问,可这心中到底是跟打翻了醋瓶子一般,那二人并肩而行的模样总让她心烦,又气呼呼道:“说没生气就是没生气。”
华星阑打过那么多回仗,也遇到过不少生死攸关的时刻,可都没想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疑惑重重。
都说女子心思深如海,委实不错。
于是章程在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恰巧”遇到了从沈家村回来不久的沈娇娇,见她烦闷,忙上前打听她近日的烦闷事,还没将“华星阑”三字说出口,就得到了沈娇娇的眼前一亮。
“章大哥,你也是官家中人,不知可识得什么主薄典史,实在不行,你那个脾气不大好的上司,也是可以的,我这书局没几日便要开张了,可却没寻到能替我压一压场面的人,我心中实在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