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花好容易从沈娇娇赚很多银子的惊喜中走出,沈娇娇又将买的绢花放到陈银花面前。
“嫂子,这是我在街上买的,我想着咱两一人一个,你先挑吧。”
她说着顺手也将先前买的簪子递给沈四水:“哥,这是给你的。”
村中百姓束发多不讲究,平日沈四水束发也只是用随手捡的木枝回来磨干净了就当簪子了,样子简朴却不耐用,常常没用几天就折了。
沈四水眼睛一亮:“我也有?”
他将簪子拿出来瞧了瞧,乐道:“好好,比我做的好看。”
一边陈银花见了盒子里的簪花,也不多想,直接拿了那朵紫色的:“粉色还是小姑娘戴好看,我就拿这个吧。”
一朵不值钱的绢花,她是戴上又放下,放下又戴上,抱着个镜子不放手,眯着眼睛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沈娇娇眯着眼睛也学着她的模样将粉色有绢花戴到头上,姑嫂两人相对着乐呵,闹腾了一会,沈娇娇起身回房,今日跑了一日,早累了。
倒是柳四水坐在饭桌前不动身子,陈银花看到他这般,嘴又不闲着了:“你坐在这儿看什么?”
柳四水讷讷道:“你有没有觉得娇娇这次醒后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少了个鼻子还是少了个眼睛?”
沈四水与她说不通,叹了口气走到院外洗碗,陈银花扭着身子又拿了镜子去瞧她发上的那朵绢花,越瞧越觉得衬自己,心中得意,还哼了首调子轻块的小曲儿。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沈娇娇早上多睡一会,刚推开门,竟看到了七叔。
七叔一见她,脸上立刻聚上歉意:“娇娇啊,对不住,昨天娟儿说你先回来了,我这才没等你。”
沈娇娇愣了一下,这才知道为什么七叔会不等自己,原来是沈娟儿搞的鬼。
她笑道:“没事叔,也怪我贪玩完了时间。”
七叔很不好意思:“那你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正好遇到了村长,与他一同回来的。”
七叔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昨天个见你没来拿东西,今天就给你送过来了,一听你哥说你晚回来的我才想到,这个娟儿……唉,这事怎么能闹着玩呢。”
七叔自然是不高兴的,昨儿沈娇娇替她找面子,他却没接她回来,这可以算得上是恩将仇报的,农家人不知道这个词,但他也是实实在在觉得对不住沈娇娇的。
沈娇娇没在意,和七叔说了几句话后便去看她那一筐子的书册,见到那些并无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她约好了华星阑一起去宋家,昨夜匆忙,就没问清是几时,只得在家等着华星阑来叫她。
七叔与他们又说了两回,等得沈四水出门时,七叔便也跟着他一起出了门去田里。
陈银花也洗好了衣裳从外边回来了,将盆往地上一放,支使着沈娇娇去晾衣裳,自己摇着身子哼着小曲儿进厨房煮着早饭。
沈娇娇打了个哈欠,仔细一看,陈银花发间正戴着那朵紫色的绢花,耳坠子也换成了那双红玛瑙的。
“红色果然衬得人气色好。”沈娇娇晃了晃脑袋,一边打哈欠一边晾衣裳。
华星阑是在午后来寻沈娇娇的,沈娇娇正在屋里头抄书,听着陈银花一声声的唤她,她满是不耐烦的放下笔,一把拉开门才瞧见了华星阑。
华星阑今日换了身黑色的交襟长衫,袖口是两条同色布带束紧,腰间也以黑色长带束紧,端看便是英姿飒爽,浑不似这村中之人。
连沈四水瞧了都忍不住和陈银花嘀咕华星阑的身世,说着村中人对其的猜测,沈娇娇出来时正听了陈银花与沈四水小声说着要撮合她与华星阑,一下就酸了牙。
这什么跟什么,她与华星阑就不是一路人,怎么能起这种心思。
她无奈瞧了陈银花两眼,可陈银花却浑然未知,与沈四水比划得正起劲儿。
华星阑这次也没进屋子,只是在门口简短说了来意,而后便负手背对着沈家,目光落在沈家对面的边山之间。
“华先生。”
沈娇娇小跑着出来,理袖口时才发现手上多了几滴墨点,想来是她方才抄书时沾上的。
华星阑并非注意到沈娇娇手上那点脏污,只朝她摇了摇手中的纸:“走吧。”
她本想着回屋清洗一番,不过思及陈银花正密谋的那事,她便也只好作罢,忙就小跑走到华星阑身边,准备到了宋家再洗也无妨,
沈娇娇心情很好,自她昨日拿了银钱回来,陈银花对她态度转变了许多,从前她在家画画时,她都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可如今她正大光明坐在院里发呆时陈银花还会问她晒不晒,这番变化确实有些吓人,当下她就直接回屋开始抄书。
“华先生,等宋屏哥拿了这聘令,是不是就可以开始教书了?”
路上闲着无聊,华星阑也不是话多的人,沈娇娇只好寻了话题打破沉静。
“嗯,还需要在村里通知一下。”
“可我瞧着村子里孩子也没多少,宋屏哥就只教这几个孩子吗?”
华星阑笑了笑:“到时就看他了,若他愿意,便到邻村再招几个孩子,沈家村周边可是有好些村子的。”
沈娇娇点了点头,这孩童多了,光是束脩也能让宋家往后日子好过一些,不总指望着宋启种的那一池的莲藕度日了。
华星阑突然问:“你好似对宋家特别关心啊?”
他突然转过来,俊朗的面容一下在沈娇娇眼前放大,沈娇娇先是一慌,而后脸上升起热意,看着华星阑认真的眼眸,脑袋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陈银花和沈四水的对话。
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的时候,沈娇娇忙摇了摇脑袋,想这不靠谱的想法甩出脑海。
若不是因她故去,此时的她,也理当是穿上红衣嫁入夫家的人了。
因她身子不好,府上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搬弄这些,她从前又一心执于画中,现在想起来,直至故去,她竟都不知自己要嫁何人。
大婚前妻子病逝,身为她的夫君,理当要承爱很多不该有的非议吧。
只是如今连声抱歉,都不能向那人说了。
沈娇娇再看向华星阑时,心终无波澜。
沈娇娇微微争辩道:“哪里有特别关心,不过是觉得宋屏哥有才华,再说了,我画荷花图的时候,还是宋启帮我搭的桌子,若非是他们,我都画不成那画的。”
华星阑敏锐发现沈娇娇对宋家兄弟二人的称呼并不一样,宋屏年长她几岁,叫宋屏哥倒是有理,可明明那宋启也长她一岁,怎么就直唤其名了。
他顿了一下:“你与宋启关系极好?”
“哪有极好,他可讨厌我了。”
沈娇娇叹了口气,她在宋家画了几天的画,宋启对她基本都是爱搭不理,念及之前沈娇娇对宋屏口无遮拦,她也自觉对不住宋家,虽是心中气不过宋启那副模样,却也是无可奈何。
华星阑却是误会了沈娇娇这口哀叹。
只当她是烦恼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心中略略生出不适,却是没多想为何会不适,与沈娇娇多说了几句旁的便将这忘了。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闲游式地终于到了宋家。
两人先前在林中遇了一棵桃树,夏日桃子新生,此时不过才稚子握拳大,正是青涩之时,可沈娇娇从未见过这般小的桃子,与华星阑商议了一番便由华星阑运了轻功上树摘了四个小青桃下来。
沈娇娇一手抓了两个,心中惦念这是何味道,一到宋家便寻了清水洗了,又将其抱到了院中。
华星阑此时已然和宋屏坐到了一处,将聘令交到了他手中,宋启端着茶壶从沈娇娇身边经过,却似是没见到她一般直接就走了。
沈娇娇微微皱眉,之前宋启虽对她也不怎么样,可也不如今日这么失礼,她小跑着到院中桌旁,正准备与宋启搭个话,却不想宋启竟放下水壶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走。
沈娇娇寻个凳子坐下,先将手上的青桃子分了一个给他,又留了一个给华星阑:“宋屏哥,他又怎么了。”
宋屏也不知宋启到底怎么了,昨日入了夜才回来,一回来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问了几回都没问出来。
可今日沈娇娇与华星阑一同出现,看着他面色更沉,宋屏不由猜测一二,这会见沈娇娇问,便有意道:“无事,许是这些时日你没来,他生气了吧。”
沈娇娇没多想他这话的调笑之意,只嘟了下嘴:“我没来他应该高兴才是,我看他就是故意甩脸子给我瞧,早知道我今日就不该来。”
她看了华星阑已然咬了一口青桃,忙问道:“如何如何?这果子好不好吃?”
宋屏看了手上的青桃,眉头一挑,带着些疑惑看向沈娇娇。
可惜她此时全部注意都在华星阑身上,竟是半点不曾发觉到宋屏眼中的深思。
华星阑面不改色:“好吃,又脆又甜。”
听了这话沈娇娇露出一点喜意:“是嘛,那我也尝尝。”
说完便放心大胆咬了一口,满心欢喜咀嚼两下,却似吃到了陈年的醋渣,她被口中那又涩又酸的味道刺激到,脸一下扭曲起来,站起身便往宋家厨房跑。
看着沈娇娇上当受骗,华星阑露出了一点笑意,将手上那个完好的青挑放到桌上。
若不是沈娇娇先前在林中撒娇耍赖不肯走,他怎么会憋着哄她吃下这一口青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