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娟儿自然是不信她的说辞，为了看清她到底在和谁哭诉聊天，她费力的拨弄开沈娇娇，她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是中午，下地的、外出的村民陆陆续续都在往回走，她们所处的位置周旁也没什么遮挡物，两人的推搡是一眼就能看到。
沈娟儿是面对着树的，而沈娇娇背对着树，目光却能看清周旁来往的人目光已经放到了此处。
趁这个机会，沈娇娇问出口：“沈娟儿，你为什么要编排我和宋启，还说我和其他男子有往来！”
沈娟儿力气不小，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别处推，而她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被甩开，尽力将身子挡在树旁。
沈娟儿听了这话下意识道：“编排你怎么了，你本来不就喜欢宋启吗？我这是在帮你！”
说完她又使了力气，沈娇娇一下摔倒在地上，手蹭着树根突出的地面上磨出一道血印子。
沈娟儿如同打了胜仗一般的得意，她抬头看向树旁，却只瞧得空无一人，只是树枝下挂着一段黑布随风飘扬着。
这——
沈娟儿察觉出不对劲儿，她慌忙去看沈娇娇。
却发现沈娇娇已然捂着手落泪无声哭得算是梨花带雨了。
陈银花就是这个时候冲上来的，她伸手扶起了沈娇娇，看着她受伤的手忍了又忍却还是红了眼眶。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沈娇娇委屈道：“我就是想问问……”
“呦，这不是沈娇娇吗？”胖玉儿恰到好处站在人群里，她看了一眼沈娟儿，乐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啊，娟儿你怎么欺负沈娇娇呢？”
她这话里头却是将沈娟儿视作亲近了。
“我没有……”沈娟儿更是慌乱，她在人群里，发现了负手而立的华星阑，华星阑淡漠的目光让她大脑空白，连争辩都不知怎么争辩了。
“你编排我家娇娇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人呢！”陈银花将沈娇娇受作的手送到沈娟儿面前，她怒道：“我家娇娇不像你这么会搬弄是非，受了委屈就天天躲家里，你倒是厉害，出门头上还要插朵花，生怕人家瞧不见你！”
沈娟儿此时也反应过来，她争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说娇娇的坏话！”
陈银花冷哼一声，将沈娇娇拉到自己身后：“那既然如此，当着大伙的面，我们家娇娇就和你当面说说。”
“说什么？”
沈娇娇欲走却又被陈银花拉住，沈娇娇抹了两下眼泪，细声细语道：“大家都说你卖鸡蛋时，是我使了坏，这才让你鸡蛋没卖出去，这事，是不是真的。”
“对，你说，这事本来是什么的！”
沈娟儿眼睛闪了闪：“这事我又不怪你，你还提它做什么。”
这话一说，倒像是默认了沈娇娇使坏了。
沈娟儿这当面点到黑白让陈银花火气蹭蹭上来，伸手便想着去打她，沈娇娇忙拉住了她，反是将陈银花拉到了她身边。
“那日和七叔一同去桐右，我分明是帮了你卖鸡蛋，还请你吃了午饭，你怎么能这么说！”
胖玉儿笑了一声：“沈娇娇你可别乱说吧，娟儿可是说是她请你吃的饭，难不成她还是骗我们大伙儿不成。”
沈娟儿忙点头：“是，是我请你的吃的，吃是的肉糜面！”
沈娇娇突然就笑了：“那依着你的话，我使坏不让你卖鸡蛋，你还请我吃面？”
“呵……哪有这样的人！”
“这沈娟儿不是和沈娇娇要好吗？这样也没什么吧，何况沈娇娇从前就娇懒。”
“呦，您还不知道呢，这沈娇娇前些日子掉河里，可就是为了救沈娟儿。”
“那她们不应该就关系好吗？”
“得了吧，人沈娇娇把她救上来，她倒好，拍拍衣裳就回了家，要不是村长啊，这丫头估计命就丢河里了。”
“哦呦，难怪沈娇娇不让沈娟儿卖鸡蛋呢。”
……
沈娇娇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她浅浅伏了一礼：“可我那天并没有拦着她卖鸡蛋，相反，倒是她，和七叔扯了谎，让七叔只带了她一个人回来，若是遇上了……同村的人，我怕是都要丢在桐右了。”
沈娇娇也瞧到了站在围观群众里的华星阑，她眼神微黯，生生将他的名字换成了一个显得她二人并不是太相熟的称呼。
“我就说嘛，娇娇这些日子可规矩了不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沈娟儿听着这话，她急上前推了一把：“沈娇娇你怎么这样！”
她气急了，手下又没了控制，沈娇娇和陈银花二人皆不曾想到沈娟儿会突然发难，这一推，沈娇娇便如风残细花一般倒下。
这树生在平处，可旁边却如断崖一般有个高处，若是沈娇娇摔下去，不送半条命也得断条腿。
众人惊讶之余免不住对沈娟儿也有了些愤怒。
华星阑此时也按捺不住，脚下一点，飞身上前护往了沈娇娇。
他未言语，只是抓着沈娇娇，护着她到平地。
一言不发，神情却是淡漠。
他竟还在生气。
意识到这个，沈娇娇默默将头别过不去看他。
手臂却传来痛意，她低头去看，却发现是华星阑隔着衣袖狠狠捏了她一下。
他生了气，气不过所以就要掐她么？
沈娇娇咬了咬唇，脚步移了两步，从华星阑身边移开。
此时众人正指责于沈娟儿的不是，竟也无人注意到这里。
沈娟儿的爹娘才到家就被人叫过来看这一场闹剧，眼下知道了沈娟儿做了什么事，又气又羞，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挥上去了。
“丢人的玩意儿，快回去。”
沈娟儿那时只不过是气急了，却真无伤沈娇娇的心思，可落在旁人的眼中，自然是生了其他意思。
比如是她恼差成怒，比如是她心狠手辣。
陈银花脸色发白将沈娇娇搂过，方才那瞬间，她腿软得不得动，好在沈娇娇安安全全站在此处，她宁可不教训沈娟儿，也不忍看着沈娇娇摔下去，她先是搂着沈娇娇哭了一阵，又急急忙忙朝华星阑下跪，一手还拉着沈娇娇跪下向华星阑道谢。
华星阑身形避开，又伸手扶起了陈银花，另一手将才弯了身子的沈娇娇提起来。
似是意有所指：“一回生，二回熟。”
也不知道指的是救下沈娇娇还是说他看穿了沈娇娇今日的这场戏。
“村长，村长，你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想推她的。”沈娟儿哭着躲到他身后，以避开怒气冲冲的父母。
华星阑皱了皱眉：“沈姑娘，松手。”
沈娟儿拉着他的袖口迟迟不松手，呜咽着摇头：“不要，我爹会打死我的。”
“村长你让开，我打死这个丢人显眼的赔钱货。”
沈娟儿爹挥了手，作势力果真是要打死沈娟儿的模样。
华星阑皱着眉道：“行了，到底是亲生女儿，做错了事教训就是，生生打死她，你也得进大牢。”
沈娇娇看出华星阑意欲搅稀泥，急道：“我不过是被骂了几日，虽然她想推我下去，不过好在现在也没事，道声歉就是了。”
沈娟儿狠狠看着她，哭着骂道：“你虚伪，要不是你骗我，我才不会……”
“逆女！”
沈娇娇柔柔道：“你怎么——”
华星阑突然看向她：“好了。”
“沈姑娘，你做错了，道个歉吧。”
沈娟儿结结巴巴道了歉，也不知是冲着谁。
华星阑拉开她的手，将袖子从沈娟儿手里抽开，淡漠道：“跟你爹回去吧。”
“村长，你救救我，回去我爹肯定会打死我……”
“你嚎什么，快点回去。”
“我不……”
华星阑面无表情看着沈娟儿她父亲：“女儿家身子单薄，不要打她。”
“唉……好！”
他叹着气和沈娟儿她娘两人一同拉扯着沈娟儿回家，一路自是被村中人笑话不休，活了大半辈子难有这般丢脸的时候，一路上虽是忍着没动手，可回了家关上门，手下可没留一点情面，要不是为了华星阑劝的那几句，怕是棍子打断了都停不了手。
而树下，众人劝慰着陈银花几句，待沈娇娇的态度也是从前没有过的温和。似乎这几日对着沈娇娇指指点点并非是她们。
陈银花揉着眼，本想是拉着沈娇娇回家，可沈娇娇却道是有话要问华星阑，婉言劝她先离开了。
沈娇娇强撑着应付了一会，等得人都散尽了，才鼓足了勇气看向华星阑。
“看什么？”
人都走了，树下只剩下他二人。
“她欺负我，我凭什么不能欺负回去。”
若不是华星阑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她煽风点火定教沈娟儿今日没有好果子吃。
华星阑眼眸渐冷：“我倒真是看错了你。”
沈娇娇怒道：“看错就看错，我本就不是好人！”
“你倒是急了，先前利用我时，尚有一丝羞愧之心，怎地如今我救下了你，半句谢谢没有，却是朝我闹脾气了。”
“那你要我如何？”
“先前沈姑娘做错了，向你道了歉，你不也应该向我道歉吗？”
“我才不要她的道歉！”
“可我要。”
沈娇娇语噎住，她迟疑重复道：“要、要什么？”
华星阑逼近一步：“要你的解释，要你的道歉。”
更想要的是一句否认。
他耳力比旁人要好，听到了沈娟儿所那句“你本来不就喜欢宋启吗？”
可沈娇娇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