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薄荷992025-03-11 16:204,292

离婚后,我净身出户,唯一的要求是把儿子带走。

七年里我起早贪黑,只为了给他提供我力所能及最好的资源。

庆祝他考上一流大学而举办的升学宴上,五年都未曾露面——当然也不曾支付抚养费的前夫却忽然不请自来。

身边还带着我最终提出离婚的导火索,他的秘书。

而我的儿子站在他们身边,言笑晏晏,仿佛他们才是完美的一家三口。

宴席结束,置于我儿子名下的存折被他直接取走,理所当然地说:

「妈妈,这些年你欠我的就用这张存折抵了,以后我跟爸爸。」

「当初要不是你一定要带我走,我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努力这么多年才得到的这些。」

可他明知那张存折里是我几乎所有的存款,而这些年一直照顾着他的外婆正病重,却依旧等着他高考完能去看看她。

断了医药费,母亲很快病情恶化。

安葬母亲之后,我也了无生意,跳海后,却重新回到了离婚前……

1

「……不要!不要!我不要妈妈去给我开家长会!」

耳边的吵闹声使我头痛欲裂,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眼熟的布景,但一直到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挂在正对面的大幅结婚照时,我才恍然,原来是我曾独守多年的婚房。

外面再次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毫不在乎的语气:

「这有什么值得特意叫我回来一趟的,爸爸让小杨姐姐去给你开家长会。」

我听见属于我儿子的稚嫩童音,笑得很欢: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小杨姐姐了!」

正有点茫然,巨大的一道关门声让我回神,而后便有人砰砰砰地敲响了房门。

也没等我允许便径直推门而入来到床边,我儿子仍旧童稚的一张脸上却满是骄横:

「妈妈我饿了,快点起来给我做饭。」

重新看到记忆里这张很可爱的小脸,让我有点失神。

揉了揉太阳穴,我记得前世这个时候。

徐皓——也就是我儿子,正上小学二年级,班里召开家长会。

那时杨真刚成为我的前夫徐束的秘书,我因为母亲的病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很多事情。

于是她就这样登堂入室,用我平日不许徐皓多吃的肯德基薯片冰淇淋、不许他整日看的电视熬夜玩的游戏,轻易俘获了我的儿子。

母亲的病情稳定之后,我想要重新多多关心徐皓的时候,他已经只会拉着杨真的手满脸嫌弃地对我说:

「妈妈你就是天天操那么多闲心才看起来那么丑那么老,一点都比不上小杨姐姐。」

2

可能是我太久没回答,徐皓很生气地拍打床垫:

「妈妈我叫你去给我做饭!不理人好没礼貌!」

我看着他,一时间真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成了这幅样子,显得前世我最后一段时间的反思很可笑。

我掀开被子下床,回了一句:

「让人做事也总该说句请或者谢谢吧,谁没礼貌?」

「妈妈做饭不是应该的吗,本来在家里就一点用没有,全靠爸爸养。」

依旧是很稚嫩的童音,说的却是诛心之语。

然后他还很小声地接了一句:

「再说做得那么难吃,你当我很想吃。」

我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再没有最后一点留恋,快步离开了这栋让我窒息的房子。

3

重活一世,最让我揪心的依旧是母亲的病。

上一世我四处求医,徐束人脉广泛,却不闻不问,也对我的请求无动于衷,延误了最佳治疗的时间。

哪怕最后我找到一位心善又能力极强的专家,有效遏制了母亲的病情发展,还是让她落下了病根。

好在这一世我已经知道了谁可以将母亲的病治好,这位大牛的联系方式早被我熟记于心。

而现在这个时候母亲的病也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醒来后我也有过一瞬间的犹疑,或许现在的徐皓也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但扪心自问,我并不认为前世我的教育是失败的。

那么后来那样自私凉薄的青年,只能证明成长过程中徐束一直都有私下跟他接触,而徐皓身上果然流淌的还是徐束的血。

那么这一世,便让他们真正成为完美的一家三口吧。

没有了我所谓的阻碍,不知道徐皓能不能如愿以偿?

自从重生后便一直淤积在我胸腔的气被我长长呼出,打起精神,我拨通了电话。

4

一直到把母亲在医院的病床上安顿好,我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跟着白发苍苍但依旧精神矍铄的郑教授进入办公室,他坐在电脑前边开医嘱边对我道:

「先住院,手术等情况稳定再看。」

也许是为了止住我不停的道谢,他和善地对我笑了笑:

「也是多亏家属发现得早,这个时期手术痊愈希望很大。」

由于是加急收入院的,此时天已经黑了,我知道郑教授有夜盲症,晚上是不会自己开车回家的,便趁机提出送郑教授一程。

如我所料,他并没拒绝。

车子缓缓行驶到住宅区,路边停靠,郑教授对我点头:「麻烦你,送到这就好。」

我心中有点焦急,面上却不显,下了车送他进门口,不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老郑?」

原本我还正发愁应该如何像前世一样见到郑教授的妻子,这熟悉的声音让我顿时深深觉得,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而不负我所望,她也确实如前世一般很快认出了我,带着些不确定唤了我一句:「小苏?」

5

前世到最后我病急乱投医,在网上发了很多求助的信息,大多数都石沉大海。

但郑教授在我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找到了我。

母亲病情稳定之后,我登门感谢郑教授,也同时见到了他的妻子叶老师。

竟然就是我实习的带教老师。

将近十年过去,她依旧记得我,满面笑容,带着让我鼻头一酸的慈爱。

重点师范大学毕业,多年专业绩点名列前茅,实习的时候让她大为赞赏,也一举过了教资。

这样的我,在她关切地问,现在在哪里教书,请假方不方便的时候,心虚地说不出一点话来。

毕业没多久就嫁给徐束,生下徐皓之后彻底全职,前世我只有在面对叶老师的时候会感到一丝后悔。

但这丝后悔并没能让我完全警醒。

前世叶老师体贴地并没多问,后来私下还问我想不想再工作,她可以介绍。

可当时的我为了逐渐长大已经不羁管教、还跟我离心的徐皓,最终还是并没有答应。

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6

回到医院,已将近深夜,陪护者和住院的病人大多数都在洗漱。

我穿过一片嘈杂,轻手轻脚找到母亲的床位,支了张陪护床在旁边,坐了下来。

望着她已显得苍老的面容,一阵莫名的恐慌袭击了我。

前世失去母亲之后那种漂泊无依的感觉重又卷来,我忍不住将额头轻轻地靠在了床上。

属于妈妈的体温和起伏的呼吸,都让我无比安心。

「安安……」

恍惚间我听见母亲有点气弱的呼唤,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不要哭……」

我这才发现母亲醒了,而我的泪水已经流淌到了她的手背上。

我慌忙起身擦拭眼泪:「妈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妈没事,妈妈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让我的女儿不舒服了。」

在母亲包裹着我的宽容目光中,我漂泊了两世的灵魂终于找到归处。

「妈妈,我想……离婚,但是……」

她仿佛读懂了我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很多时候,妈妈只是因为你,才爱,才宽容对待很多人。」

7

凌晨我正蜷在陪护床上熟睡,枕边手机的震动却将我唤醒。

看了一眼屏幕,是徐束。

下午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已经想直接撕破脸一了百了,但思考过后还是忍住了。

毕竟还没有榨取到最多的价值。

我忍着怒气躲到洗手间里接起电话,那边一接就是熟悉的命令语调:

「家里纸巾用完了你也不知道换的吗?快点回来给我递纸。」

我尽量模仿着之前的自己,态度很好地道歉:「对不起啊老公,但是我现在暂时回不去。」

那边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我善解人意地继续说:「家里又没人,你可以自己拿一下吗?」

「卧房抽屉里就有。」

说完我就挪开了手机,捂着嘴笑个半死。

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想到徐束可能现在正光着屁股,在家里走来走去找纸巾,我就无法抑制我的笑容。

很快手机里传来有点暴躁的声音:「这里没有,苏知安你整我?」

我故作恐慌地说:「对不起老公,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再想想。」

而后我又记错了一回,才指明正确的地方。

可能是窘迫的事情解决了,他又开始找起我麻烦来。

「不就是不让你去给儿子开家长会吗,家都不回了,生什么气。」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讨儿子喜欢。」

「连家里纸巾在哪都要想那么久,你看看你,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

我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捏紧了,而后又觉得好笑,根本没必要再置气。

「没有啊老公,我妈妈生病了我现在要照顾她而已。」

「等我妈妈病好之后,我应该要重新找工作了。」

「你早就应该去工作了,生个孩子给你惯的,天天就躺在家里还要那么多钱。」

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之后,他就挂了电话。

没有一点他对丈母娘本应该有的关心。

8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过得很满足。

叶老师如前世那样对我抛出了橄榄枝,而我十分感激,欣然接受。

准备了一段时间,我顺利通过了面试,成为一名小学老师。

叶老师来看过我好几次,有点叹息:「还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我至今都记得你实习的时候备的一堂课,真的很精彩。」

「先适应一段时间,后面可以尝试考编,我相信你可以,小苏。」

我当然也对自己有信心。

生活也大抵是平静的,白天上课,下班后接替白日请来照顾母亲的护工,照顾她睡下后,坐在病床边备教案,准备考试的资料。

只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徐束打来怒骂我的一通电话。

「叫你出去工作不是叫你不着家,儿子的饭谁弄衣服谁洗家里卫生谁做?」

我转着手里的笔,一派轻松:「请个阿姨不就好了吗?」

「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花钱叫别人做?」

我哑然失笑,直接挂了电话。

即便是像徐束这样已经有一定资产的人,仍旧将妻子当免费清洁工,厨娘,管家,和小姐。

惨过做鸡。

嗯,说前世的我自己。

当然我现在还是不想跟徐束撕破脸,毕竟还没得到我想要的。

借护工的手机,我给徐束发了一条信息:

「老公我手机欠费了,不是故意挂你电话,这是借的路人手机。」

然后把徐束手机号标记为骚扰号码。

没想到徐束后面没再找过我,不知是不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找了个家政。

总之即便一直联系不上我,他也没想着可以给我的手机交个话费试试。

当然最有可能是杨真替代了我从前的位置,她为了留在徐束身边,能忍多久,是个问题。

但我也并不是很关心。

9

工作步入正轨,母亲也渐渐好起来。

考试日期渐近,我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我在工作的小学附近租了间房子,带着个大阳台。

小区里还有不少与母亲同龄的老人,至少能让她不会觉得过于孤单。

这段时间出远大于入,全靠我曾经为了徐皓省出来的一张卡。

只知道张嘴要钱和花费多,徐束不是第一次骂我。

他哪知道现在养小孩,边边角角能有多少。

于是为了能预备小升初时为徐皓报辅导班或者找家教,我很早就开始苛刻自己的花销。

苛待自己,但从来没委屈了徐皓,只为徐皓准备的餐食端上桌时,却从没见他问过一句,妈妈你吃了吗。

该伤的心上辈子已经伤完了,我命令自己不要再想。

目光渐渐专注,我继续投身题海中。

10

考试的日期很快到来,而我这段时间潜心准备,自我感觉良好。

当晚接到叶老师的邀请,我带着母亲去了郑教授家,吃了个晚饭。

母亲睡下之后,我一翻手机,才发现手机提示拦截了十几个骚扰电话。

显然是徐束,而现在母亲好起来了,我试也考完了,有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回拨过去。

当那边甫一接起,他就骂骂咧咧的:「干什么呢,打你十几个电话不接?」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自顾自软了声音:

「算了,现在先不跟你算这笔账,皓皓生病了。」

我感觉心脏下意识提了起来,又慢慢放了下去,要改变激素对母亲的影响,还真是不容易。

我装作很惊慌的样子:「皓皓怎么了,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

而电话那边一阵嘈杂,接着是个护士的声音:「是徐皓的妈妈是吗?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们徐皓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

「他对青霉素过敏的。」

那边护士仿佛松了口气:「还好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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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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