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拿着餐单过来，黄志忠请陆青眉点。
陆青眉摇头：“我第一次来这种高级的地方，别点错了餐闹出笑话。客随主便，还是你点吧。”
“点错也不要紧，我又不会笑你。”
黄志忠说是这么说，还是自己点上了：“土豆火腿沙拉，紫菜头，来这两个冷菜。汤呢，就这个红鱼汤。热菜，黄油鸡卷和法式猪排，酒水……”
“我水就行，你随意。”
“那两杯水，谢谢。”
黄志忠将餐单递给服务生，顺手给服务生两块钱小费。
陆青眉清楚，西餐厅给小费很正常。但想到孙艳珍一天累死累活能赚两块钱，就高兴的要跳起来，黄志忠随手给的小费就是两块钱。
人和人的出身真是有天壤之别，有的人一辈子拼命也到不了的罗马，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
黄志忠又问：“嫂子，想不想听音乐，这儿有乐师，可以现场演绎小提琴或是钢琴。”
陆青眉摇头：“我不懂音乐，你就别浪费钱了。”
“音乐这种东西，听多了就懂了。嫂子嫁到顾家，如今还是厂长夫人，以后免不得要去一些场合应酬。懂一些音乐，就是和一些人多一个话题聊。不仅显得自己很有品味，还能给江城长面子。”
陆青眉挑起眉头看着黄志忠，唇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
“江城的面子不需要·我给他长。他若有本事能把自己事业做到头部，身边肯定全是好人。若是他没这个本事，那我就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换来的也只是外人对他的冷嘲热讽‘这女人嫁给他白瞎了’。
而我亦然。我会什么不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认同。融不进去的圈子，我不会硬融。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好了，别人自会上赶着来找我，挑我喜欢的话题聊。”
黄志忠狭长的丹凤眼眨巴眨巴，明显被陆青眉的言论震到了。然后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一些，一副八卦的嘴脸问。
“嫂子，你都嫁到顾家了，嫁给人中之龙顾江城了。拥有好家事好老公，完成人生阶级跳跃，成就了这辈子最好的事业。可听你刚才的话音，好像对这些还不满足，难道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陆青眉不答反问：“难道，在你的认知里，女人嫁个好人家，跟个好男人，一辈子吃穿不愁，就是人生圆满了？”
“……那不然呢？”
陆青眉呵了一声，叹气又摇头，一脸无语的模样。
“我以为你留过学，接受过先进教育，思想是与时俱进的。想不到你时髦先进的只是外表的穿着打扮，内里啊，几千年男主外女主内的腐朽思想是根深蒂固。
结婚，只是一个契约关系。婚姻不是女人坟墓，进去就是跟男人捆一辈子。我和江城怎么到一起的是已知的，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多远是未知的。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才十九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想做的事很多很多。但那些事，都是我为我自己做的事，不是为了给谁挣面子，也不是为了什么品味。”
黄志忠嘴巴微张，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江城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他知道。”
“他能接受你这样的想法？”
“不但接受，还很支持。”
黄志忠抬手抓抓头发，将打架都没弄乱的油头给抓散了，一缕头发垂到脑门，配上雌雄难辨的脸，更添混不吝的气质。
“江城可是最古板传统的人，怎么会接受枕边人有这样放肆的想法。想不通，我真是想不通。”
“的确，我也是想不通，江城那样性格三观正的人，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当然，我不理解，但尊重，我尊重他的交友自由。”
陆青眉说着话，拿起杯子里的白色餐巾在手里把玩。
“话说远了，言归正传。我答应跟你一起吃这个饭，是有事想问你。你若是拒绝回答，我今天买了板油，还想回去快点熬出来呢。”
黄志忠看到陆青眉如此松弛，淡定，他有点不淡定了。想了一下，才道：“嫂子你想问什么问就是，除了工作上的东西我不敢奉告。其余的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不出陆青眉怎么动作的，就将手里的白色餐巾变成一个贼模贼样的小老鼠。
“今天，我们不是巧合遇见，是吧黄同志。”
开口直击重点，一句刻意疏离的黄同志，直接让黄志忠咬紧后槽牙。他看看那老鼠，又看向陆青眉，然后一笑。
“嫂子说什么呢。咱们今天就是碰巧遇见了，小弟热情的请你吃个饭，怎么忽然严肃的上纲上线了。”
陆青眉见服务生端来水，等服务生走之后，才又淡淡开口。
“青林是我福利院认识的一个亦兄亦长的朋友，我虽然很不喜欢他没事就跟着我，但有一点我绝对相信。青林若不是看到有人跟踪我，是绝对不会暴露出来，让我知道他又跟着我的。
我知道青林为什么跟着我，但黄同志为什么跟着我，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就想问，你跟踪我是上级在工作上对我的安排布控，还是纯属你的私人行程？”
“嫂子，你可想多了，我真不是故意跟着你。”
黄志忠额头隐隐冒虚汗了。端起水喝一口，努力让自己冷静。因为他万万想不到，陆青眉完全不被自己引导，反而开口就把自己老底给掀了。
陆青眉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好似能洞穿一切似的：“额头潮湿，战术性喝水，小动作不断，黄同志你紧张了。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么。”
黄志忠将水杯放到桌上，脑子转的再快，也不知道怎么圆过去了。
心一横，牙一咬，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之前眼底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换上一抹严肃的咄咄态度。
“既然都被你看破了，那我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陆青眉，据我调查，你只在福利院的时候上了一个月的学。去陆家后，陆大强没让你上过学。但你的谈吐，你的认知，你的本事完全不符和你的人设。这些，你有什么解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