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长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多复杂的情绪在心中起伏，作为医生他应该劝阻她接受治疗，可作为……
他皱眉，眼底不忍地低下头。
他还能作为什么呢？朋友？比较熟悉的人？
他没有任何立场左右她，即便是在这个位置上，他也应该尊重每一个病患的选择。
可那是宋之雪，原本就可怜的人。
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心疼，周院长迫切地希望她能接受治疗，希望她能活下来。
宋之雪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牵强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没关系的周院长，没关系的。”
“还有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她深吸一口气，从刚才开始声音就哑的厉害，明显就是一副努力强撑出镇定的模样。
“你之前应该看到过，如果以后我走了，可能他……的状态也不会很好。”
周院长沉默，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和处境吗？为什么还有空担心别人的想法？
两人当初互相折磨到那种地步，现在有必要这么爱吗？
抛开医生的角度，而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真的不懂了。
宋之雪站起身，礼貌地朝他弯了弯腰就走了出去，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被抽走魂儿一样。
周院长愣了愣，下意识地站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我，我送你下去吧！”
他见过太多这种情况的人了，得知自己得了绝症所以世界崩塌，甚至在门口放声大哭的也有，立刻不想活了一心求死的也有。
她这种情绪已经算是很平稳的了，可偏偏他就是放心不下。
宋之雪本想拒绝，可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白花花的一阵恍然，一抬头看见他着急的目光，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到了声谢。
“周院长，你真是一个好医生，谢谢你。”
下了电梯，她转身要走却忽然又被拉住胳膊。
“我叫周孝源。”
他忽然开口，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到她手里，一向温和的眼底却满是隐忍和痛惜。
“胃癌后期会伴随很大的痛苦，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作为……朋友。”
宋之雪一愣，看着名片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句“谢谢。”
周孝源彻底看不懂她了。
她一步步地走到车里，关上车门的瞬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那个白色的身影逐渐走远，最后整个地下室恢复黑暗。
宋之雪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体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要哭，不要哭……”
可眼泪却根本止不住，从最开始的滴落，到最后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那副瘦弱的身子逐渐弯下来缩成一团，无措地趴在方向盘上。
宋之雪所有隐忍在此刻爆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老天，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残忍。
这么多年她从未做过坏事，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努力的活下去，可为什么总要夺走她所有的希望。
四岁失去母亲，二十岁失去爱人，二十三岁失去父亲。
她没有家，没有爱，靠着苟延残喘和破败不堪的身体撑到现在，可为什么一切都逐渐走向好的时候，要开这样的玩笑。
你最后夺走的，原来是我的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