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黑雾里,一道高大颀长的人影,飞快地从山坡上面冲了下来,紧接着扑通一声跳进入河中,男人的双手准确又快速地手中纤细单薄的身子,迅速将她拖上了岸。
苏弃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她的脸上沾满湿哒哒的头发,往常水润的红唇,此刻也带了一丝病态的苍白,看着说不出来的羸弱。
陆靳铮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焦急,他双手用力压按着女人的胸口,一下接着一下,不知疲倦。
“苏苏,睁眼,求你别吓我!”
如果旁边有人细心观察,便会发现,此时男人的手颤抖得厉害。
“快点醒来!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你那么生我的气,都还没有消,怎么可以死!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眼见女人肚子里的水一直排不出,陆靳铮干脆伸手不停摇晃苏弃的肩头,最后甚至一把搂住她,表情冷得如同铺了一层冰霜,“起来,快点起来!”
下一秒,苏弃长长的睫毛缓缓颤了颤,细微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再这么下去,我不淹死也得让你勒死了。”
闻言,陆靳铮身形一震,马上将苏弃从怀里推开,盯着女孩水蒙蒙的大眼睛。
“苏苏你醒了?太好了!”胸腔中一直吊着的那颗心脏总算归了位,思考能力也恢复正常,结果就是……
“你是装的!”低沉沙哑的声音,裹着巨大的挟迫感。
苏弃脖子一缩,刚刚听着陆靳铮的真情告白,她一下子没忍住,便提前“醒”了过来,正让他抓了个正着。
摸了摸鼻子,苏弃尴尬地垂着头,假装干咳两声,“咳咳,刚醒刚醒,呵呵!”
她能说自己也是故意“掉进”河水,引他献身的吗?
电光火石间,身体再度被人紧紧拥进怀里,强大的力道撞得她鼻子微微发麻。
男人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从头顶兜落下来,“苏苏,幸好你还活着!”
这一分这一秒,陆靳铮褪去那股强势,反而脆弱得像个即将失去家人的可怜孩子。
苏弃心头一暖,所有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寂静的夜幕中,他们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身体贴着身体,心连着心。
半晌,苏弃才想到之前的事情,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冷水,冷声冷气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怀里陡然一空,陆靳铮只觉得连带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空。好在苏弃现在动容了一点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有一段时间了。”如实回答。
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男人竟如此任性,把老人、孩子以及数亿资产的公司丢下,尾随她来这个偏僻的地方“修行”!
“陆总贵人事忙,老是待在这里恐怕不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苏弃怔忪,依旧板着一张脸将陆靳铮推开,“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快速站起身,她埋头从他身边走过,双手却被人一把扣住,“苏苏,就算跟我赌气,你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苏弃缓缓抬头,这才发现陆靳铮不知何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他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如同雕刻的脸上轮廓分明。双眸满含深情,魅惑而又充满邪性。
“谢谢!”苏弃心头溢出复杂的绪,她揽了揽偏大的外套,越过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女人在前面走着,男人在后面跟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直到目送苏弃进了校工宿舍,陆靳铮才恋恋不舍地回了住所。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一觉醒来,苏弃发觉昨天受冷之后,肚子更痛了。暖暖刚刚出生,她便被赶出中国,没做月子落下妇科病,来例假肚子疼便成了一种常态。
再痛也要坚持,她起床简单将头发绑成马尾,直接去了教室。
早自习,平常早到的学生,今天居然一个都没在座位上,反而围着一个人,吱吱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弃站在窗外,蹙了蹙眉,咳了一声。
“苏老师,早上好。”围在一起的学生立刻注意到她的存在,各自散开。
“同学们好。你们……”话没说完,苏弃便发现陆靳铮正站在教室正中央,双手插进兜里,嘴角勾着笑意。
即便穿着村里最普通的布质衣服,男人高大矜贵的气场,却还是轻易夺去所有人的眼球。
“你……怎么……”苏弃瞬间语凝。
“苏老师,这位是陆助教,今天刚刚来的,暂代我们上自习。”班长小兰主动介绍。
“陆老师也是从大城市来的。”
“陆老师刚刚还帮你修理了讲台,他什么都会呢!”
“陆老师,学校这么缺人吗?现在真是阿猫阿狗都能当老师了!”苏弃冷笑:该死的陆靳铮,居然追到这里,脸皮够厚!
学生们:“……”
“苏老师早上好呀!”陆猫狗却一点没生气,语气戏谑。
真相捅破,他也没必要一直藏着掖着,干脆找到宁芬申请做义工。一方面可以待在苏弃身边将人哄好;另一方面也能防止其他男人打歪主意。
“嘁!”苏弃甩给他一记白眼,压根儿不接话。
装不认识她?正好,她也不想认识他!
碍于苏弃在场,女学生们没敢像之前那样围着陆靳铮,可即便站在旁边,眼神却时不时往他身上瞟。纯净澄亮的眼睛里,爱慕心思,一目了然。
莫名的,就好似自己最在乎的玩具被人抢走,直让苏弃一阵阵不舒服。
“你们围着他干嘛?”从来对学生和颜悦色的她,硬是沉下了脸。
陆靳铮噗嗤一笑,玩味地嘀咕一句,“好大的醋味儿!”
偏偏这话清晰地落入苏弃耳中,她脸色微红,假装没听见,反而正大光明地教训,“父母送你们到学校,是来玩的吗?我之前有没有说过,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有学生低着头,小声接话:“朗读古诗,默写生字。”
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苏弃才算收敛起严厉的神色,挥了挥手,“好了,既然都知道,那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陆老师下课聊!”
“好的,一会儿聊。”陆靳铮难得好脾气。
几个女学生难舍难分地从陆靳铮身边经过,还有胆子大的甚至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
苏弃原本担心,孩子们生性单纯,有时候看到心仪对象就会动手碰碰他,以示友爱。
陆靳铮却有很严重的洁癖,没准冷下脸子,说几句难听的话伤人。
可神奇的是,陆靳铮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反而面露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顿时,苏弃又不知道自己的气从哪里来,只觉得胸膛里突然有团火要爆炸。
“陆老师,我要上课了,请吧!”她气夯夯地瞪了男人一眼,抬手做个请出去的姿势。
陆靳铮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舔着脸讨好,“苏老师,我是应聘给你做助教的。”
“助教?我的学生不需要‘猪教’。不敢麻烦陆老师!”说完,苏弃连推带搡地将人赶出教室。
“……”
门外,陆靳铮无语:瞧瞧,他的小女人生气起来都那么可爱,助教惨变猪教。
中午吃饭,苏弃一进食堂,就看到坐到桌子旁吃饭的陆猪教。
男人的存在仿佛鹤立鸡群,修长的手指夹住筷子,动作优雅而又高贵。别说那些女学生,就连一边几个已婚和未婚的女性老师,都不住偷瞄几眼。
妖孽,哼!
苏弃顿时觉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她视而不见,打了一点点饭,走到距离较远的另外一端独自坐下。
下一秒,一杯颜色发红的水放到自己面前。
苏弃抬起了头,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