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长了,连绵不绝。他一只脚迈向前,另一只脚不敢动,大脑传达了讯号,不要发出声音。他慢慢地放下这只脚,另外一只脚仍然没有动。耳朵竖了起来,继续听着绵长的声音。
绵长声音在持续着,声音慢慢变大了,是声源越来越近了。
Muss不敢发出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第二个孩子马上要降生了,演唱会马上要开了,公司提供了更有利的合同马上要签了……事情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如果现在发生什么,就太亏了。
怎么可能?他比其它人多了一份幸运。成名前,父母一直给予他金钱上的资助,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乐队也是,live house里去了两次,就被现在的经纪公司签下,不到两年就有了百万级销量的唱片。他才不会遇见不好的事。
这种想法刚从脑子里冒了出来,他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黑色的人,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身材很高大,上身衣服贴身,下身的衣服款式很奇怪,好像女人颁奖礼上穿的人鱼尾礼服。
等到男人走的更近一些,Muss才看的清楚一点。不是穿的裙摆,而是他一只手拖着东西。黑色的裤子连着黑色的茧。
椭圆形的黑茧,密密麻麻的黑色蚕丝紧紧的覆在上面,足足有成人大小。
那是什么啊。一个人?可是人的身体怎么会在茧中?难道人是从茧中生的?真的好像一个巨型的蚕茧,茧的一边离人远的那侧,还有黑色的线丝流出。看来是个不完全的茧。
嗞……嗞……嗞……
原来是茧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均匀又绵长,甚至覆盖了黑衣男子的走路声。他一直往前走,好像知道明确的目的地。他就这么从Muss前方的路上穿过。桦树有时挡住了黑衣男子的身体,可是桦树不可能挡住茧。他从Muss面前穿过的瞬间,Muss甚至看到了茧上的丝线开始活动。
Muss不敢动了。
黑衣男子忽然停了,他的头慢慢地转动,他的动作很慢,好像后脑勺也长了眼睛,已经看到了Muss的脸。
Muss转身就跑,他拼命的往前跑,桦树从他两边跑过,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彻底盖过了茧滑过地面的声音。后来他连风声也听不到了,只听见心脏呯呯呯的跳动,他知道这种感受叫做恐惧。他好像被钉子钉在木板上的蝴蝶,两只翅膀还可以闪动,五脏六腑早已毁坏,只等着最后一秒的到来。他不确定茧是什么。可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继续等下去,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等到他终于跑出了树林跑过了街道跑到了演唱会休息室,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谁都没有问他到底去了哪里。他坐在一边,心跳渐渐平复。之后一切都很模糊,换上衣服化妆……好像只有一瞬间的事……
他只是在心里反复的想,茧里到底是什么?
“喂!别想了!要上台了!”
Five推了他一把。
他用力用手掌拍自己的脸,终于放下一切上了台。
演出很成功。可他还是有了遗憾,无端被吓了一场,甚至还错过了一次见老婆孩子的机会。明明已经计划好了,一定会是一次感动的见面,都被他搞砸了。
结束之后他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老婆生了。SCY的成员连庆功宴也不办了,都说他的孩子是演唱会宝宝。
他也很开心,看着孩子皱巴巴的脸大声嚎叫,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当父亲的喜悦。
妻子生产顺利,但他还是想陪在妻子身边。他和其它家属等在休息室,屏幕上播着新闻。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被杀了,腹部被剖开了。身体赤裸着被发现。
他蹙蹙眉。他也是女儿的爸爸,看到这种社会新闻第一反应是,怎么会有这种人渣?为什么不能营造一个适合女儿生长的环境?我一定不能让我的女儿单独出门!
就算是这么想,他还是感觉事情离他很遥远。虽然外面有一个变态,但他绝不可能是我的朋友或邻居,只要我正常生活,他没理由盯住我。
Muss想看其他频道,如果孩子妈妈检查完了看到这种新闻,会不会被吓到……就在他找到了遥控器意图换台的时候,他看到了受害者的照片。黑色的如瀑长发连着漂亮的头颅,脖子已经被染黑了,脖子下面都被打了马赛克。黑色的低像素方块,犹如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茧。如果把柔软的女人缠上一圈圈的黑色丝带,只从一侧露出头发,不是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