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长裙，层层的蕾丝，从腰间一直蔓延到地上。袖子使用白色蕾丝拼接的袖子，上面是忍冬花的图案，细线织成繁琐的图案。用手轻轻一摸，顺着细长花朵的纹路，一直掐到她的小臂。
祝月汐抬头，眼神中有一丝埋怨。造型师立刻松手。说他刚才只是想让婚纱呈现出最好的状态，大概没人信吧。
无论看多少次，这件衣服都很完美。尤其穿在她身上。祝月汐照着镜子，抹胸的设计，将小柒漂亮的天鹅颈完全露出，脖子上贴着锁骨挂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项链。头发高高的盘起。本来如瀑的黑发躲在一层白纱做成的小帽子里，而白纱的边界蔓延出来一大块，正好遮住她小小的脸。
小柒很白，脸颊是白里透红，有点粉嫩的那种。由于惊吓，她面无血色，化妆师轻轻的在她的唇上点上一点桃红。她的眼睛被宝石还亮，透过柔软细腻的轻纱，直望向你心里。
夏天越换好衣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们接到了一支婚纱广告。无论科技怎么发达，衣服的材质如何变化。新婚夫妇对婚纱的爱还是没有减少。祝月柒是婚纱品牌“伴花共生”的代言人。而夏天越从这一季开始，也拿到了代言。他们两个是首次在婚纱广告里出现。
祝月汐家对面发生凶案的那天，夏天越由于工作不在贾城。他回到贾城，还没来得及放行李，就直接赶往了拍摄现场。
“你不要太害怕。现在的治安很好，我已经很久没听说过没被抓到的凶手。”夏天越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着手里的事，他跑到祝月汐旁边，说了这几句。
这是在安慰我？祝月汐点点头，表示感谢。可她还是在想空心杀手。她不能放弃一个想法。如果空心杀手真的是来杀她的怎么办？迄今为止，她还是不知道空心杀手为何杀她，更不知道空心杀手是谁。她可能会被杀掉两次。
恐惧在她心里生了根，她不断地反复想到恐怖的剧情，仿佛这些才是她应该经受的。
“如果有人到家里来袭击你，只要我没倒下，我就不会让人杀害小柒的身体。”
夏天越以为祝月汐是不信任他。他马上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让她心安，倒不如是他的承诺。他比任何人都喜欢小柒，甄思文比不过他，别人也不行。
“谢谢。”祝月汐还是没精打采的，对于她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毕竟夏天越以为她是陈曦，一个被装饰灯砸成植物人的女明星。被装饰灯砸到是小概率事件，被无差别杀人狂袭击也是小概率事件，总不可能连着遇到两次吧。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可这两个是孤立的事件，概率不互相影响。一切都有可能。
夏天越对她积极的承诺，反倒让她更加不安生。如果夏天越知道她骗了他，并且随时可能搭上小柒的身体。夏天越一定不会原谅她。
祝月汐无精打采的神色让夏天越有点心痛。他以为她是因为匿名邮件的事情。今天早上又收到了。这次不仅是祝月汐，连甄思文的邮箱都收到了。甄思文跟夏天越接通视频请求的那一瞬间，表情真是精彩。
甄思文的要求很简单，他让夏天越暂时不要回到小柒的住所。发来邮件的人已经被彻底激怒，如果小柒和夏天越继续住在一起，一定会让那个人更加跳脚。甄思文没有好心到关心夏天越的起居，他从来只把小柒的事放在第一位。
而他收到的照片，是小柒一个人仰面躺在沙发上睡觉。她的样子松弛，穿着长衣长裤的卡通睡衣，什么也没有盖，身体朝向沙发的外侧，因为不安生的翻身露出一截小白腰。
从照片来开，拍摄时间是在春天。现在的时间还在夏天的尾巴，衣服还穿的轻薄。甄思文没敢告诉祝月汐，他趁着她不在，彻底的搜查了她的家。
祝月汐也没告诉他，她同样收到了邮件。
我简直拿到了“艰难”模式的剧本，算哪门子重生！
祝月汐忍住了在镜头前翻白眼的冲动。她整个人都很不爽。
说好的女主角金手指呢？说好的重生后主配角都可以为我生为我死的设定呢？
祝月汐和夏天越在镜头前拥抱，两人的笑容绽放，就像真的相爱一样。事实上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万头羊驼踏过。
赶紧结束这一切，我可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如果那人真的是小柒的粉丝，那么他一定发现了，我不是小柒。
他做了这种事情，是不敢的报警的。可他对小柒如此执着，恨我是他的纾解方式。而小柒单独的照片，就是他给我的最后通牒。告诉我，我已经被他看穿了。
祝月汐的腰间忽然紧绷了，夏天越搂住她的纤纤细腰。然而她的表情很迷茫，她的眼睛确实在看，可是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你到底在想写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即使你不是小柒，你的心也剧烈的跳动，为何你的表情总是透出对我的嘲讽。
祝月汐往后躲了躲，想从夏天越手里挣脱，然而他不放手。他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可能在镜头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生气。他是想让她难堪。
镜头的灯光闪过，拍摄的时间比她想的要长的多。拍完之后，她先放开手，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到底在哪？夏天越和她走过的台阶上还有未被扫去的玫瑰花瓣，红色的被踩成一叠，被鞋子踩过，渗出更深的颜色。红色的汁水渗到地面上，将石阶也染红。
祝月汐不知道自己在哪。她睁开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到。眼睛被蒙住了，一片雾蒙蒙的挡住她的眼睛。她晃了晃脑袋，想将这片雾祛除。鼻子下面的尘土气息浓重，穿越过来之后她总是在一定的活动范围里生活，甚至都忘了，这个世界也一样有老化腐朽的地方。
她动了一下，胳膊被绑在身后。动也不能动。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是空心杀手，否则她现在已经死了。她能感受到，周围没有人。如果真的有人在一边观看，无论如何压抑呼吸，视线还是会不可逃避地打在她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和脚虽然都被绑住了，但手指还是能活动一些范围，她用食指和中指确认，绑住自己手腕的是一种胶带。以她现在的体能很难挣脱。
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换衣间里换衣服。她脱下美丽但厚重的婚纱，将头上的发饰放下来，心里一阵放松。就算是多好看的衣服，给人带来的麻烦也不会减少。
她穿着里面的打底衣服，平角裤和抹胸，能将关键部位全部护住。她不着急穿衣服，而是拿起桌上的纯净水喝了起来。从拍摄开始，她就没有沾过一点水。
等到她再次恢复意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穿得单薄，身上却不自觉渗出冷汗。
祝月柒的性格极讨人喜欢，根据她的记忆，祝月汐根本想不到她又什么仇家。难道是无差别的袭击？可她是在更衣室里被伏击的，如果不是布置了很久，怎么能知道她那一刻在更衣室。
那荷的终端显示出报警信息时，祝月汐刚刚消失一个小时。连续有两通报警电话打到了警局。根据隐私法案，为了能够维护公民的基本人身权利，任何人的终端都可以被警察接收到，即使是关闭的情况下。而现在小柒的终端关闭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樊知秋关上终端里的提示，他没有将警车驶往拍摄地。也没有接受其他人的部署。
“前辈！我们不去救人吗？”
“我们是重案组，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这种连是否被绑架都确认不了的案子是不会让我们帮忙的。”
“可是前辈！”那荷的舌头打结，她总不能说受害者是她朋友，她必须确认才能安心吧。
“我们可以帮帮忙……”
“现在有个连环杀手正瞄准了贾城的少女，随时准备挖走她们的内脏。你确认不优先处理有关他的事情吗？”
“空心杀手当然重要，可是并不会因为贾城有了空心杀手，其他人就不动作了。我们应该保护所有人的权利，包括祝月柒。”
“难道不是因为你和她关系特殊吗？”
这句话让那荷的表情很难看。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放在心里不说，准备用的时候才在我面前提起。真是差劲！
“前辈既然不去，那我自己去好了！”那荷从警车上下来，一个人打车赶往拍摄地点。
拍摄地已经乱成一锅粥，为了采集他们的证言，片警让他们暂时不要动。
“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啊！我还有下一个工作。”一个打扮入流的化妆师说道。
“马上，我只问几个问题。”
率先赶到现场的警察是个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男子。皮肤很黑，肌肉很厚，脸透出几分和长相不符沧桑。
“是谁最先发现祝月柒失踪了。”
“是我。”夏天越示意。
“拍广告片的时候，我一直感觉她心不在焉。为了能够确认她没事，我想跟她说几句。可她进了更衣室之后，好久不见人。等到我去敲门，才发现里面没人。”
夏天越很后悔，他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虽然他在拍摄时给了她不少压迫感，但这也是情节需要。当时的小柒看上去很疲惫。他本想立刻就去找小柒说明，随后又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讨嫌。没想到等他确定过了一段时间，找小柒说话时，她已经消失了。
“更衣室只有她在用吗？”
“今天的女模特只有她，女更衣室只有她在用。”化妆师答道。
化妆师今天打扮的比祝月汐还要花枝招展，活像个开屏的孔雀。他说完话时，总是不时地瞥夏天越一眼。
“你为什么直接报警。你也说了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她不能是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去哪里喝酒了吗？”
“小柒从不喝酒。”甄思文立刻接上话，“小柒使用假肢，作为神经连接辅助，有时会吃药，如果她喝酒，会影响药效。”
“原来如此。那她也可能是和朋友出去泡温泉了。”
“不可能，小柒绝不会扔下工作。而且，她最近感觉都不太好，如果没有其他事她只想躲在家里。”甄思文答道。
甄思文真是感觉要疯了，他一直让人盯着祝月汐的家。谁能想到凶手盯住的确是她在外拍广告的间隙。人来人往的拍摄现场，反而谁有不会注意忽然多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