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诉决定？”
祝月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咖啡厅，连面前的咖啡都被她的声音震得有几分涟漪。
祝月汐火急火燎的把樊知秋叫了出来，就是为了知道甄昭到底判什么罪，结果却告知她不起诉？！！
她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想要爆发却爆发不回来。
陆渊有罪，可甄昭是不择不扣的包庇，他凭什么置身事外？
她喝了一大口咖啡，脸颊自动鼓了起来。
樊知秋有几分无奈，他记得祝月汐生气的脸孔。眼神犀利，笑容冷肃，用低气压来挤兑对方。
现在的她却有了小女孩一般的可爱举动，她在潜移默化中被祝月柒影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二十年前，两人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到咖啡厅里喝咖啡，聊案情时就着的，都是茶水间里的速溶咖啡。
现在他们终于再一次有机会坐在彼此对面，两人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可恶！甄昭作为教唆犯，真的没有办法起诉他吗？”
祝月汐没有感受到樊知秋热切的目光，而是继续问他问题。
“我们有的都是间接证据。没有他教唆别人的直接证据。”
“可是地下基地……”
祝月汐闭嘴了。地下基地里的脑力波，可以证明有人曾经启动过，可如果要解读出姓名，必须要让说出谁启动了脑力波，势必牵扯到甄夜和樊知秋。
甄夜已经死了，祝月汐爱惜她的名誉。而樊知秋也是绝对不能牵连的人。
樊知秋不介意被追究责任，可他不能人其它人知道这件事。
祝月汐是时空穿越者的事一旦公之于众，她势必要被执行安乐死。
樊知秋可以为她杀掉陈朗，也不介意为她掩盖脑力波。
是因为我才让他如此为难吗？明明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祝月汐忽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不是我，是上面的人下令掩盖。地下基地的牵扯很广。如果完全按照我们的想法拔出来，大概会让很多人受不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地下基地的线路利用了很多地铁线路，程序上一定有很多公职人员牵扯其中。就算程序合规，还是避免不了处分。
地下基地的出入口建到中心大厦附近，说不定还有其它的安排。
更何况地下基地不仅有脑力波，还有女王蜂系统。女王蜂具有贾城范围内的最强分析能力，很多办公系统都有女王蜂的接入端口，就连警用的艾博系统也调取了女王蜂的一部分数据。如果女王蜂被停用，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陆渊的意识还是没有消息吗？”
“我们已经查封了脑力波，没有意识曾经潜入的记录。”
祝月汐无法放下对地下基地的执着，还有这方面的考量。毕竟陆渊的目的就是潜回脑力波，如果脑力波不被警方所控制，很容易被其它人所滥用。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陆渊，也拿甄昭没办法。”
樊知秋的语气就像一个办事不力的下属。祝月汐感到不是滋味，她没有权利让樊知秋做事。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有意无意的对樊知秋发号施令。
“是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我根本不该提出这种要求。毕竟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因为你我们才能找到真凶。明明他一直到我们身边，我还是没有发现。我虽然追踪了空心杀手二十年，可做的多是无用功。我只是装作很努力。害怕被人说出我没有用。”
如果不努力的话，根本无法生存下去。我做这些事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
“没事的。我们都是普通的人，被卷入事件而已。”
“真想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樊知秋说这句话时，表情很深情，声音也很轻。他在和祝月汐回忆之前的事情。
祝月汐心里一阵绞痛，他们都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心中又多了一份空落。明明刚发现樊知秋结婚的时候，她那么忿忿不平。一句青春喂狗不足以说明她的烦躁。
可是现在，她能够感动，却无法心动，因为她已经有了独一无二喜欢的人。就算这对樊知秋来说很残忍，她也毫无办法。夏天越是她喜欢的人，这是她左右不了的，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过给你压力。也知道不能再呆在你的身边。我只想告诉你，我曾经是爱过你的。你死的时候我真的痛苦到恨不得和你一起死。可是我必须振作起来，因为我知道，如果连我也忘了你，可能就不会有人像狗一样咬住陆渊不放。我带着这种决心，一直等待着你的消息。我相信你的意识一定隐藏在某个角落。但我对甄夜的感情也是真的。虽然我们两个是为了研究脑力波的数据结婚，可是我真的喜欢上她。我希望能跟她在一起，可我又一直放不下和你的过去。最后让甄夜痛苦，还让你那么为难。这都是我犯的错。我已经决定一个人走下去了。希望你能和夏天越幸福。”
樊知秋不是个大方的人，他只是不想再让祝月汐难过。而且他也感受到了，他是赢不了夏天越的。夏天越从来没有像他这般迷茫过。他总是能及时的做出选择，和樊知秋不一样。
“最近夏天越总是躲着我……”
就算和樊知秋解开心结，祝月汐还是很烦恼。
自从夏衍伏法之后，夏天越安生了不少。除了跟她调查案情的几次，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于他来说，房间就是他的堡垒。他不想从房间出去。
“是不是因为脸？”樊知秋尝试问道。
夏天越的脸上被夏衍戳破了。虽然按照现在的手术技术，基本可以修复到看不出来，然而手术刚做完没多久，他的脸还在恢复期，仔细看还是有一道淡淡的痕迹。
“不是吧……”祝月汐刚想说“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可想到夏天越被称为国宝级的漂亮容颜，立刻没了声响。如果我是像他那么好看，大概会给自己的脸买上亿万保险，确实会介意很多。
祝月汐甚至还脑补了一下夏天越顾影自怜的动作，要是穿上古装，擦擦眼泪……
怎么办？有点好看！
虽然他完全素颜就好看爆了，难怪他从来不出门。
“对不起！我要马上回家！”
祝月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家。
她拼命的敲夏天越卧室的门，并且喊道：“夏天越！你出来吧！你丑没事我眼瞎！”
夏天越猛地推开门，祝月汐顺着惯性往前一倒，差点跌进夏天越的怀里。
夏天越一只手支住她，蹙着眉头说道：“你在门口瞎喊什么？还有！我怎么丑了？我一点都不丑。睁大你的狗眼看好。”
祝月汐故意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夏天越说道：“没错！没错！真的是好看哭了！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我简直该向看你的人收钱！”
夏天越翻了个白眼。要冷静！这个女人说话不过大脑，要是跟她生气我就输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干什么敲我的门，还说这么奇怪的话。”
祝月汐踟躇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看看你……”
“打住打住！你这种黄鼠狼根本不安好心！有事说事，别继续吓我了。”
祝月汐忍住和他生气的冲动说道：“什么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我是为了看你。因为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重视的人，就算你不相信我也不会放弃。”
夏天越的右眼皮跳了跳。这女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忽然说这么肉麻的话，难道是脑子坏掉了，忽然转性了。
她身上到底发生多少奇怪的事情才能让她变成这种脱线的性格。喜欢这种女人的我脑子大概也不太正常。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回屋睡觉了！”
“大好的阳光睡什么觉！”
祝月汐不允许夏天越如此浪费好时光。她拉着夏天越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冬天马上要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绿色的气息。祝月汐深吸了一口气。悄声说道：“我终于活过来了。”
“你不是一直活着吗？甚至连自己死了都忘了。”
夏天越说的没错。祝月汐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记得自己受过任何罪就穿越的女主角。她没有突如其来的怨恨，勉强有一个驱使自己去寻找的死亡原因。可是过去就好像是在推着她往前走一样，让她不得不快一点再快一点。
“真清新啊。”祝月汐将手抬过头顶，对着天空说道：“我看见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很好。我真想一直活下去。”
祝月汐转向夏天越，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一直看着你。”
夏天越说道：“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祝月汐抱着夏天越的腰，她闻到了夏天越身上的气味，属于阳光的味道，她感受到无比的真实。
祝月汐开始做梦。她不是个喜欢做梦的人，做到噩梦的关键时刻，还有可能从梦中惊醒。梦中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常常在她梦醒时消失。
这次她走在了雪地里，雪很厚，没过了她的小腿。
风还在呼呼的吹，让她睁不开眼，雪粒打在脸上，让她更加疼了。
她想用手捂住脸，可手掌放在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手已经冻僵了，脚也是。
为什么这么冷。啊，原来她穿着短袖和短裤啊。真的是脑子坏掉了。穿的这么薄，难道是想让别人找到她冻死的尸体吗？
不对，我已经死了。不会再冻死了。
梦里面她好像知道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她在雪地里不停的走着。两条腿逐渐失去了知觉，只是两根冰溜子在地上戳。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小木屋，朦朦胧胧的。
雪好像小了一点，她勉强看清了前方，果然有个小木屋。窗户透出橘黄色的光，光在跳动着，是火焰在燃烧。
我要到里面烤烤火，不然要再死一次了。
她的动作并不快，好像是机械一般的惯性动作，可是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已经够了。她终于走到了小屋前，猛地推开门。
果然有火，热气瞬间扑到她的脸上。可除了火，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角落里迷迷糊糊一个黑影，边缘很清晰，还在不停地蔓延。
熟悉的味道，她的神经立刻紧张了。是血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中间还有一缕甜丝丝的。
一个被剖开的女人。她就仰面躺在地面上，一只胳膊自然向上，另外一只胳膊没有动，整个人流露出一种疏离的气质。
她的脸很平静，完全让人感受不到她已经死了。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微笑。
她向上的那只手所指的方向，有一个被踩扁的可乐瓶。瓶口已经被踩漏了，正在一滴一滴的留下来。
祝月汐看向她的脸。
哎？这不是我吗？
不，这不是我，这是祝月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