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抽了一抽,他尚未开口,就见对方大惊,惊道:“你……您是?!”
一脸震惊状儿,假梁虔活像看到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表情甚是惊恐,夸张得吓人,都没眼看了——偏偏假梁虔还毫不自觉,脱口而出道:
“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
他该怎么回答?
叹了叹气,他说:“我为甚么不能在这里?”
“您……您不是前来侦察陇西的情报么?”假梁虔说话也不经过大脑——说好「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秘密」呢?这是不打自招啊?!
并且,还简单粗暴地证明他乃是蜀军一员……这是给他挖坑呀?想埋死他呀?没瞧见游楚一脸吃惊和痛心,而徐福则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唉!
揉了揉额,他纠正道:“胡闹,我怎么可能侦察陇西?!”
眼见对方还想故意地吐露更多的消息,他板脸地打断对方的污蔑——“我住在天水,而天水与陇西相邻,何必我来侦察?天水郡守比我还清楚好么?!”
“公子——”假梁虔一惊,急声地道,“您怎能把天水郡守给供了出来?谁不知天水郡守已经投靠了蜀军呀?!”
“住口!”他沉下脸来,“天水郡守投不投蜀军,与我有甚么干系?还有你,你又是谁?从一进屋后,你就一直喋喋咻咻地不停——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你能是谁啊?”假梁虔一头雾水,“你不就是我家公子么?——诸葛怀亮公子!”
“那你可知诸葛怀亮又是谁?”他冷淡地提问。
他改变主意了!
他果然不想蹲大牢!所以……
“公子,您不会是忘记了?您来自诸葛氏家族,乃是诸葛均的族弟啊!”
“那么,诸葛均又是谁?”
“诸葛均公子……”
假梁虔忽觉一阵窒息,不言一语了。
诸葛均是谁?——诸葛均乃是蜀国丞相诸葛亮、吴国大将军诸葛谨的弟弟!
换句话说:诸葛怀亮亦是诸葛亮和诸葛谨的……族弟!
“对了,你又是谁?”他继续地发问。
“我?——我是梁虔啊!”对方明显地小声了一些。
“梁虔又是谁?”
“梁虔是蜀军一员……”对方说得结结巴巴。
“此是哪里?”
“此是陇西郡府!”
“陇西所属哪个国家?”
“魏国!”
“魏国与蜀国关系如何?”
“势如水火!”
“在场之人又是谁?”
“在场之人……”对方终于意识到错误,果断地闭上了嘴巴。
不客气地瞪了一瞪假梁虔,他转过头来,向游楚行了行礼,恭敬道:“郡守,你该不会以为这人是梁虔罢?——学生从未见过这样蠢笨的人了,莫说此人是梁虔,便是梁虔本人,也断然不会糊涂至此!当着魏国吏员们面儿,口无遮拦,不是蠢,便是被人授意了!对方想来陷害我,还请郡守明查!”
游楚无话可说,只得道:“明查,一定明查!”
“多谢郡守!”他寒脸地拂袖,看也不看假梁虔,冷冷地说,“你是哪来的冒牌货,手段低劣不说,还想牵连我?——我和你有多大仇怨,至于么?!你且说一说,我到底如何得罪你了……”
对方低下头去,自知理亏,一声不吭。
他则「呸」了几口,痛骂起假梁虔,骂词都不带重复,只骂得假梁虔抬不起头。
在场众吏员们皆是手捂胸口,作出心痛和抽气的状儿,大抵从未听过如此火爆的可靠对话:或许有人会认定诸葛怀亮也不是好人,但是大家却一致认同梁虔是假的……这个梁虔实在太笨了,连话都不会说!
一想起梁虔乃是徐福弄来的……众吏员们又隐晦地瞧了几眼徐福,面色微妙。
却见徐福面不改色地望向游楚,行礼道:“郡守,就算怀亮小先生无罪,难道您就要放过他么?——此人身份可疑,需得调查清楚!老朽总有一种预感,此人不可小觑,万万不能放跑了他。”
——需要我向你说声谢谢么?你的直觉很敏锐嘛?
他翻个白眼,对徐福不置可否。
他依旧不讨厌徐福。
更有甚者,他愿意替徐福守密,守住徐福乃是徐庶……尽管徐福没有亲口承认。
“哼!”他不高兴地斜视徐福,冷笑地开口,“老先生,学生敬您是长辈,故而再三地迁就于您……可是,老先生您也不要太过嚣张了,否则吃亏的仍是您啊!”
徐福铁青了一张脸,都不想理会他了。
他也没上赶地求侮辱,而是对游楚说:“郡守,我知我的言行给您造成一定的困扰,但我真的没有投奔蜀军……您既然怀疑学生,那学生就只好配合郡守您,我只希望郡守不要把我关进大牢——学生怕黑!”
露出一丝害怕的模样,他拍了一拍胸口,满脸担心。
游楚似是料到了甚么,微微地怔仲。
迅速地,游楚道:“我还是那句话……送信任务太过辛苦,你且留在府里陪我听歌、看跳舞罢?小先生的音乐天赋这般高超,实让我眼红啊!我正好想与小先生切磋一番,也好提升自身的音乐才能!”
随你高兴。
耸了耸肩,他露出一丝意外之喜,轻声道:“真的?”
“……真的。”游楚也叹气,“小先生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他几乎「喜出望外」,“我这便回客居呆着,不打扰郡守。”
言罢,他主动道:“来人,带路!”
立即地,门外又进冲来两名陇西士兵,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见游楚和徐福,那两名陇西士兵又定格在那里,垂头丧气,仿佛知错了。
游楚发话道:“你们两人护好小先生,明白没?”
“明白!”
“甚好,你们带小先生回居所歇息罢。”游楚挥了挥手,亦是心累。
于是乎,他痛快地走人,跟随那两名陇西士兵和两名婢女们,成功地回到客居。
没错!
与其被关进大牢,不如被软禁在客居!
同样都被监督,为何他不能挑个清幽的环境?!
安安心心地,他不再牵挂送信一事,而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日子过得基别舒服,俨然与陇西郡守的生活截然相反——
彼时,陇西虽未被蜀军攻击,游楚这一陇西郡守,却被蜀军即将攻打陇西的消息折腾得失眠!更可惜的是:游楚也未想好究竟该怎么办。
陇西的未来……到底是站在蜀国这边,还是魏国那边?
——让游楚和徐福诧异的是:根据来报,诸葛怀亮这个小子当安分地窝在客居,哪也没去,疑似打定主意不再插手魏国和蜀国的战事……此乃也算一件好事罢?
……游楚和徐福等人全被他蒙在鼓里:之所以他会按部就班地作息,自是为了降低游楚和徐福等人的戒心啊!果如他所想:待到第三天,陇西郡府的所有人们都对他放松警惕,以至于他彻底地不在客居里,也没任何人瞧见!
当然,若是婢女们悄悄地查看公子是否还在榻上睡着,自会看见被子鼓鼓的——唔~那自然不是他诸葛怀亮本人,而是……他巧妙使出的障眼法!
总之,确保自知的安全不受密切的监视后,他在第六个夜晚,使用「瞬移术」,心底不停地默念:「瞬移李严的身边!瞬移李严的身边!瞬移李严的身边!」……结果,他就真的瞬移成功了!
漆黑的夜晚,李严本有一些困倦,却突然瞧见一张放大的面孔映在自身的眼前,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其余蜀兵们见罢,也齐齐地护了过来,只差没把他们家的丞相给误伤了……吓得他大叫:
“是我!!”
声音之大,直令李严怔住。
很快地,李严挥退亲兵们的保护,盯着来人,哽咽道:“丞、丞相!”
多么久违的称呼啊!
听罢,他浑身通畅,不好意思道:“没吓着你罢?”
李严用力地摇头,否认道:“没有。”
——还说没有,方才是谁吓得脸色发白呀?
他无声地吐槽,却不好把这话说出口来。
顿了一顿,他长话短说道:“你们粮草还能支持多久?陇西有没有派遣使者出城,赶往洛阳搬救兵?!”
“粮草还能坚持四、五天,够么?”神色飞扬地,李严回答,“军师丞相真是绝了!陇西那里统共派了十六个使者,皆被我军拿获……只是,为保起见,我下令将那群使者们射杀了。”
他:“……”
唏嘘地,他说:“关键时刻也要懂得变通……你做得很好!”
伸出手来,他拍了一拍李严的肩膀,慎重地叮嘱道:“你们继续截杀陇西使者,我也会尽快在四、五天之内,逼迫陇西做出抉择!”
神情微动地,李严道:“丞相的能力,我最清楚得很,但是我仍然希望丞相能够保重,千万别胡来……我们这儿还能撑得住,最多能撑到一周。”
点了点头,他心中动容,含笑地夸奖道:“老李做得不错。”
奈何,就算李严这头顺利,也要留意长安那头的动静啊!
老实说,长安那头的蜀军没他指挥,他真有一丁点不放心啊!
……回过神来,他又和李严商量大半晚上,直至天亮,他才告别李严,瞬移回了陇西府邸的居所。
一连几天,他都没被游楚等人察觉。
又隔两晚,当他掐算游楚送信的时间,便改道瞬移去了天水郡姜维的身边——
乍一望见神影失踪了数天的丞相冷不丁地出现,姜维轻微一震,便反应过来,低声而快速道:
“丞相,陇西群守来信了!”
姜维朝身边某一心腹亲兵——梁绪使个眼色。
梁绪转头离开,少时又飞奔而来。
“——丞相!”
仿佛就等这一刻,梁绪喜不胜喜,飞快地将手中信件递了过去。
见状,他接过信来,细细地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