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得将屎盆子扣在殷家头上,绝不能坏了周家的名声,她的湘宁和延儿可都还未曾定亲呢。
岂能容许周凤璇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周夫人夫人这话是何意?”殷母故作不懂的问了一句,又道:“先前周大人已应下我儿与府上大姑娘的亲事,殷家方才敢请了媒人上门来纳采,且凤璇是我自幼瞧着长大的,喜欢得紧,为表看重,这才请了人一路敲锣打鼓的带着元儿亲自登门,怎地来了反倒是……”
殷母说着看了几眼周夫人的神色,便止住了话头,其用意少不得是要引人遐想的。
她这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当娘的看着女儿去跟周夫人当街理论罢,如此像什么样子。
左右她是跟着来了,便要将腰板子给挺直了,绝不能退缩。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周夫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殷母不由眯起眼:“怎地?夫人如此不得夫郎的心吗?此等大事都不曾同你知会一声?”
“哪有的事。”周夫人立时反驳,声音都大了些。
到底是顾及着两府体面,不想叫外头那些贱民瞧了笑话,只得压下怒意,和煦道:“殷太太见谅,府上事务繁杂,一时忙昏了头怠慢了。”
“快,进去说话吧!”
说着便退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殷母自是往里走,嘴上却也不闲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待见原配留下来的嫡长女呢,连纳采之日都不上心。”
殷母是堵了一口气在胸中的,故而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竟是半点都不给殷元绛的用武之地,殷元绛倒也乐得自在。
周夫人被呛得脸色煞白,这些年来,众人也都不是傻子,谁都瞧得出来她不待见周凤璇,可像殷母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的还是头一个。
可她又不好当众发难,传出去,那些个跟风使舵的也只会说她的不是,便只得隐忍下来。
“殷太太说笑了。”
殷母回以一笑,道:“周夫人好气量。”
那些个瞧热闹的不敢近前,只依稀听得几句,却并不真切,但打眼瞧着她们两府主母亲亲热热的模样,便只当今日当真是殷家登门纳采来了。
倒也未曾传出些不好的言论去。
既是入得了周家了,吹鼓队自是用不上了,殷元绛叫星影便给了银子将人给打发走了,方才带着他们一并走进去。
媒婆自是跟着的,虽眼下派不上什么用场,可万一有需要她说和的地方,自是少不得要插一嘴的。
负责抬纳采礼过来的小厮,也一并跟了进去。
等人都进去了,门房便听从周夫人的吩咐,关上了大门,将外头那些窥伺的目光一并关在了外头。
众人无趣,便自行散了。
一到院里,周夫人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端庄便破了功,甚至都等不到进了正厅,屏退了下人,立刻尖声道:“你们殷家还真是好大的脸,帖子三送三拒,还瞧不出是什么意思不成?竟用这样的法子逼迫本夫人迎你们进门,真是卑鄙无耻。”
媒婆当即被吓了一跳,这里头的门道还当真是她想得那般啊!突然有些后悔贪财了怎么办?
不想,殷母也不遑多让,反唇相讥道:“倒是比不得你,硬生生要将嫡长女给逼死了,若传扬出去,你亲生的那一双儿女还有好?”
“你,你们……”周夫人气急,不由得失态,又不好拿殷母怎么样,只得将一双吓人的眸子瞪向翠香,斥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是什么都敢往外传,来人,给本夫人将她拖下去,杖毙。”
眼瞅着周夫人身边的婆子要冲上来拿人。
殷元绛立即叫星影护着些翠香,这丫鬟也是个忠心护主的,若真被杖毙了,那才是可惜了。
殷家的小厮见状,将抬着的箱拢都放下,立马将殷母她们护在了中间。
局势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殷母蹙眉,正欲开口说几句。
只听得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住手。”
顿时,在场的众人都停了手,齐齐朝那边看去。
只见周延背着手,大步走了过去,身姿挺拔得像一棵笔直的杨树。
周夫人见到是自家儿子来了,惊诧之余便问:“延儿,怎地还惊动了你?”
周老太太的寿辰刚过,正好方应生也还在府上,周延便未曾着急回青山书院,是以,一直也是在府里的,只是他一向只关起门来读书,从不过问旁的事。
今儿却……
周延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难不成真要儿子看着娘和二姐姐将大姐姐不给逼死了不成?”
他对周凤璇算不上亲近,也并不憎恶,故而并不愿她余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方应生是他亲表兄,他自是知晓他是何许人也?
先前并不知,今时闹大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他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你这是什么话?为娘何曾要逼死她了?”周夫人嘴硬如斯,心里却有些发虚。
周延却顾不得同她争吵,与殷母和殷元绛见礼后,方道:“殷伯母,殷姑娘,劳你们且去劝劝长姐,让她吃些东西,我已叫人去府衙请父亲了,一应事务等他回来再议吧!”
殷母也不是混不讲理之人,闻言,便答应了下来:“翠香,带路吧!”
翠香这才仿若回魂一般,带着殷母她们去了周凤璇住的院子。
殷元绛来过几次,也找得着路,便与殷母商量道:“娘,周姐姐面皮薄,见了您怕是不好意思,且让女儿先去开导一番,您且去周老太太那儿瞧一瞧,探探口风,她老人家是当真不管亲孙女的死活了吗?”
她自是替周凤璇抱不平的,当日周姐姐买那玉观音送去龙虎寺开光,虽是抱着讨好的心思去做的,可用的也是一颗真心。
事儿都闹到了这一步,周老太太却不闻不问,怎能不叫人寒心?
殷母一想也是如此,便叫翠香为她引路,改道去了周老太太的院子。
那厢,殷秀着急忙慌的去了府衙,硬生生闯了进去才见着周父。
周父不由生了几分疏离,问他如此急躁行事所为何事?若不是两家向来亲厚,他这般定是要下大狱的。
不想,殷秀却是红了眼眶,声音嘶哑道:“若是凤璇能平安无事,便是下大狱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