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娘虽不虞,但还狐疑着,现在看宋文燕的反应,便知晓殷元绛所说是真,当即变了脸,冷哼一声后,看也不看宋文燕兄妹,径直离开。
宋文燕瞪了殷元绛一眼,忙提裙追了上去:“董姑娘,您听我解释啊!”
“哈。”
殷秀沉默看了一场好戏,见状,不由笑出声来。
瞧着宋文邕如石化一般立在原地,不由道:“宋公子还真是好福气啊,有这般贤明的妹子为你张罗婚事,何愁没有新妇进门?”
两面三刀的东西罢,今儿可是叫他瞧了个正着,若是日后再纠缠他妹妹,休怪他剁了他的爪子。
待回府,便要跟父亲说上一嘴,非是他要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而是宋文邕太不是东西了。
他绝不能看着爹爹将小妹推入火坑。
实则,殷秀完全是杞人忧天了,殷父看好的,向来都是谢敛心。
只可惜,他并不知。
宋文邕只觉无地自容,这世上哪有爹娘尚在,便由妹子给兄长张罗婚事的,说出去只怕叫世人贻笑大方。
殷元绛却懒得再多说什么,扯了扯殷秀的衣袖道:“三哥,咱们走吧!莫要让周姐姐等久了。”
殷秀点头,与殷元绛一道离开。
周凤璇确实等了许久,见到他们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怎地来得这般迟?这灯影戏都快要开场了。”
“周姐姐莫怪。”殷元绛坐了过去,道:“实属是路上瞧了一出好戏,这才来晚了?”
周凤璇挑眉:“这是何意?”
殷元绛便压低声音将路上遇到宋文邕兄妹的事儿说了。
殷秀站在一旁,见两个小姑娘喋喋不休起来,全然没有招呼他的意思,倒也不恼,在四方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在院里头看戏,终是人多嘴杂,他即便是有话要与周凤璇说,也不大好开口,只得静待时机。
玉棋及其翠香几个丫鬟则站到了旁侧去,不可挡了后面的人看戏,但也能瞧见戏台。
不久,入夜时,戏台上便围了方韦,点上了烛台。
为了让各位看客瞧得更真切些,等戏开锣时,便有人上前将下头的烛火都灭了。
殷元绛等人都不是第一次看这灯影戏,倒并未慌张,全都聚精会神的瞧着台上。
这出灯影戏讲的是一富家女出游时,偶然遇上了一位落魄书生,书生虽落魄,却清朗俊逸,故而富家女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在书生有意接近后,二人便海誓山盟,富家女不顾家中反对也要嫁其为妻的故事。
那位富家女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要挟,只是不等爹娘应允,被书生哄骗了几句,便跟着书生私奔了。
正所谓,聘为妻,奔为妾。
富家女为嫁书生,与其私奔,为其生儿育女,却是无名无分,还不惜大着肚子做绣活挣银钱供书生考学。
书生不负众望高中状元,不料却变了心,抛弃了糟糠妻,转头尚了公主,为永绝后患,书生还派人回乡下了杀手,连同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曾放过,其心歹毒。
可怜富家女爹娘,好不容易奔走找到女儿的下落,却只寻到了尸首,夫妻二人扑在富家女的尸身上痛哭,后将其厚葬,便不远千里上京敲登闻鼓告御状,历经千辛万苦,得贵人相助后,总算让书生自尝恶果,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虽有些俗套,却被演得活灵活现,仿佛一幕幕都在眼前发生的一般。
殷元绛看得五味陈杂,这与她当年何曾相似,同样因识人不清而酿造了不少苦果。
只可惜她的遭遇更惨,家破人亡啊!
殷秀不曾想竟是这样一出戏,生怕殷元绛触景生情,忙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慰。
殷元绛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周凤璇却看得频频皱眉:“这世间真有这样的傻的女子吗?为了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子,抛弃爹娘,奔为妾,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大抵是有的。”殷元绛答道。
周凤璇啧了一声,有些后悔叫殷元绛来看这一出戏了,便道:“小四,你可不能学这……”
“周姐姐放心,我自不会重蹈覆辙。”
也不知上一世有没有这一出戏?若是有,她要是看了会不会幡然醒悟呢?还会不会落到那样一个地步?
只可惜当时的她一颗心都在宋文邕身上,为了讨他欢心,只追在他身后做尾巴,再未跟周凤璇出来看过戏了。
周凤璇不知重蹈覆辙的深意,只以为她是说不会像戏中那样,便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不然将你给带坏了,你哥……哥们怕是不会饶了我。”
“周姐姐放心,我三哥可舍不得责怪你。”殷元绛轻笑一声,凑过去压低声音打趣了一句。
周凤璇不由红了脸,拍了殷元绛几下,眼瞅着殷秀看了过来,便有些拘谨起来。
殷秀便道:“时候不早了,走吧!周姑娘不如同我兄妹同乘,待送你回府后,我二人再行回府。”
“如此,便叨扰殷公子了。”周凤璇红着脸道。
殷元绛瞧着他二人一板一眼的搭话,不由乐了。
等梨园的内侍将灯烛点燃,殷元绛几人方才带着丫鬟离去。
主仆几个众多,只得分坐两辆马车。
殷元绛便拉着周凤璇上了殷家的马车,殷秀轻咳了一声,亦跟了上去。
玉棋便拉着星影和翠香他们上了周家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往周府而去。
行至半路,殷元绛便借口马车颠簸得头晕,她要下去缓缓,便留下周凤璇和殷秀独处。
周凤璇有些不好意思。
殷秀亦有些羞涩,只得拿过一旁放着的匣子,打开让周凤璇看:“这影人是我亲手所刻,你且瞧瞧,若喜欢,便带回去把玩罢。”
周凤璇不敢看殷秀,倒是将匣子接了过去,把里头的影人拿了出来,拿着两根挑杆打量一下,夸奖道:“殷……手真巧,竟是雕刻得栩栩如生。”
殷秀更觉羞赧,只道:“你喜欢就好。”
“喜……喜欢的。”周凤璇说出这话,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不由将头垂得更低了。
殷秀却道:“我心悦于你,愿聘你为妇,只是不知姑娘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