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咸不淡，却是将宋文燕对玉棋说的话还了回去。
玉棋眼底似有星光，这样好的主子，为其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宋文燕却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此情此景，却叫殷元绛想到了自己，那时候，宋文邕已高中状元，自是风光无限，连带着宋家人也是鸡犬升天。
宋文燕趾高气扬，在一众官家小姐跟前贬低她，将她数落的一无是处。
那时候，她也是如此，将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只想找个地儿将自己给藏起来。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无处可躲，宋文燕依旧不依不饶，忍无可忍的她反唇相讥，与之大打出手。
后来，宋文邕来了，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他，期盼他能为自己做主，不想却是一通训斥与责怪，觉得她丢了他的脸，将她带回府后，让她幽居在偏院里头不得出，美其名曰是学规矩，实则就是变相的囚禁。
一想到那般光景，殷元绛便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玉棋察觉她的异样，轻声唤道：“小姐，您可是身体不适？若身子不爽利，奴婢便去回了周小姐，今儿便不去凑热闹了。”
“无碍。”殷元绛扶住玉棋的手，微微摇头，继而看向低着头的宋文燕，冷声道：“罢了，瞧你可怜，本姑娘便大发慈悲带你去长长见识，跟上吧！”
随后，便带着玉棋走了。
玉棋有些意外：“小姐……”
“稍安勿躁，只等着瞧好戏罢。”殷元绛没有多解释，安抚似的拍了拍玉棋的手。
玉棋便没有再问，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理儿，她要做的便是遵从。
宋文燕还愣在原地。
玉棋便叫了一声：“还不快跟上。”
宋文燕这才回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先前的窘迫已然不见。
到了府外，马车已经等着了。
殷元绛便径直上了马车，玉棋紧随其后，宋文燕也厚着脸皮往里钻。
殷元绛倒是没将人赶下去。
车夫只等几人坐稳，这才收了脚凳，坐在车沿上赶车。
一鞭子扬起，车夫“驾”了一声，伴随着一道破风声响传来，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宋文燕身子忍不住跟着马车晃动，抓住了车窗的框架，将身子靠在车壁上才稳住了身形，再瞧殷元绛，只见她坐得端正，丝毫不见狼狈之态。
心下不由有几分嫉妒。
殷元绛回望过去，与宋文燕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郑重其事的警告：“到了地方，可要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叫我听见你胡诌，小心我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你，你敢！”宋文燕瞪圆了眼，心下却忍不住害怕。
“那你便试试吧！”
说完，便不再看她，闭着眼睛假寐，叫玉棋到了再叫醒她。
玉棋应了一声，便转头望着窗外，也不搭理宋文燕。
周凤璇早已到了茶楼，除了殷元绛外，还约了几个相熟的官家小姐，也都到了。
迟迟不见殷元绛来，周凤璇便叫翠香出去瞧瞧。
是不是来的人太多，马车避让不开，被堵在路上了。
翠香领命，刚开了门出去，迎面便见殷元绛来了。
顿时喜笑颜开：“殷小姐，我家小姐等候多时了。”
“路上避让马车，绕了一段路，这才来迟了。”殷元绛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
声音虽不大，但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周凤璇便道：“今日有这样的盛会，自是谁都想来瞧个热闹，你合该早些出门才是。”
“姐姐说的是，这下知晓了，下次定然早些出门。”
一旁的陈小姐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位姐姐这话倒让人觉着是要相看郎君似的，生怕来迟了，便错过了。”
“陈家妹妹若不是想觅得如意郎君，来此作甚？”
“是呀，咱们姐妹都是云英未嫁，今儿谁不是来瞧那些俊俏郎君的？”
几个不怕羞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然调笑开了。
殷元绛也笑，到周凤璇身边坐下，才道：“那诸位姐姐可得到廊下来看，否则怕是瞧不真切。”
“我就说周姐姐为何一来便去廊下坐着了，原来是想看得更真切些。”陈小姐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道：“那我倒是要过去瞧瞧了。”
说着，当真起身来了廊下，往外头张望。
立时便有几个姑娘也围拢了过来，瞧着外边园子里头的学子们，窃窃私语起来。
无非是谁长得高大，谁生得俊逸之类的。
宋文燕置身其中，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觉得格格不入，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有那挑事的，打量了宋文燕一眼，面露嫌弃，讥讽道：“这位姑娘又是谁？怎地这般寒碜？殷小四，这人是你带来的吧！可是哪位乡下亲戚？瞧你，既是将人带来了，怎的也不招呼一声？”
随着这话一出，当即就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了宋文燕身上。
那赤果果的嫌弃，叫宋文燕十分不适。
殷元绛冷眼瞧着，心下也算出了一口恶气，正欲开口。
便有人道：“殷小姐何时这般不入流了？竟与这样的人来往，身上一股味儿，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曾洗澡了吧！”
说完，还抬手扇了扇，活像是闻到了什么怪味似的。
宋文燕只觉难堪，杵在一旁不动弹。
殷元绛忙朝她招手：“站着作甚？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吃些点心喝喝茶，再不济也可上外头来瞧瞧风景。”
随后才又对那人道：“这可不是什么乡野村姑，而是宋文邕宋公子的妹妹，今儿也想瞧个热闹，便央我带她来，好歹是救了我爹的恩人之女，我也不好拒绝。”
宋家人上门时，外头都瞧见了，自然宋父救了她爹的事也传了出去。
殷元绛心里清楚，这都是宋文邕的手段，还是那般上不得台面罢了。
“你也是好脾气。”陈小姐不屑道：“不过是一个穷秀才的妹妹，也值得你费心，虽说是沾了一个‘恩’字，倒也用不着巴结奉承吧！”
陈小姐的父亲乃是从六品的县令，自然是不会将宋文邕放在眼里。